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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竹寨內, 一片人仰馬翻。阿顏朵驚恐的望著不知從哪裡滾滾而來的流民, 他們瘋狂的跑著,發出一陣陣的怪叫。似人非人的形態, 比傳說中的鬼怪更為駭人!他們更像行屍走肉,似乎無痛無感,扭曲著表情, 用屍骸以摧枯拉朽之勢攻破了山寨的層層防禦,直奔山寨的中心。
包著頭巾的漢子撕心裂肺的喊:“擋不住了!讓他們走!”
同樣包著頭巾的寨主當機立斷的下令:“十五以下的帶著女人們撤!快!”
阿顏朵拽住了寨主的衣袖,無助的喊:“阿爸!阿爸!”
她的父親沒有回頭, 一連串的命令從這個魁梧的苗族大漢嘴裡發出。喧鬧之中, 指揮尤其的困難, 他不得不扯著嗓子大喊。得益於苗族以歌載史的傳統,他的聲音洪亮且極具穿透力, 讓毫無防備的山寨慌亂的排程著。年長的老人瘋狂的用竹竿打著柵欄,試圖儘可能的阻擋洶湧的流民。
襲擊來的是如此突然, 一百多人的金竹寨, 完全無法在數以萬計的流民面前進行有效防禦。被視為有生力量的少年們手忙腳亂的用各種各樣的布包裹著糧食。母親們往女兒身上一件一件的掛著銀飾, 就像她們無數次遷徙那樣,所有的家族財富,帶在婦女身上, 然後沒命的逃。
幾條威猛的狼狗守護著阿顏朵,這朵金竹寨之花狼狽的尖叫哭喊,叔叔衝上來壓著她,奶奶將她的腕子套滿了銀鐲。
流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連續的、不計後果的喊叫下,寨主的嗓子在極短的時間內變的沙啞,他依舊奮力的指揮著:“糧食別要了!帶上武器!走!”
與流民短兵相接的老漢被流民撲倒在地,飢餓到喪失人性的流民往他身上啃咬。他一瞬間的認命後,發出的是撕心裂肺的慘叫,以及在慘叫後,對後代們的警告:“帶上武器,山裡有的是獵物,餓不死的,你們快!啊!!!”
寨主抽回被女兒扯住的袖子,抓住她的後背粗暴的甩上全寨唯一的矮腳馬背。馬已嚇的嘶鳴,寨主蒲扇般的巴掌奮力的拍在馬的屁股上,馬立刻往人少的方向奔逃而去。
阿顏朵淒厲的哭喊在山間迴盪,揹著行囊的少年們甚至沒有阿顏朵的運氣,祖輩與父輩用血肉之軀作為屏障,替他們爭取帶走糧食與財富的時間。一望無際的森林裡,如果什麼都不帶,別的寨子不會收留,他們會死在豺狼與野豬的嘴裡,整個金竹寨的血脈斷絕。
所以“無用”的老人們,用慘烈決絕的方式,守護著山寨的希望。阿顏朵清亮的聲線,哭的是每一個狂奔的少年的心聲。他們不敢把力氣浪費在眼淚上,不能哭泣、不能回頭。裝作聽不見熟悉的聲音發出的慘叫,裝作茂密的森林會阻擋視線,既是回頭也只能看見樹木與黃土。
可是趴在馬背上的阿顏朵能看見,她看見猶如蝗蟲一般的流民湧入了山寨,與她阿爸廝殺;她看見自己的族人被無窮無盡的流民吞噬;她看見金竹寨消失在盡頭,只餘下身上銀飾發出的脆響與夥伴們跑動的劇烈喘息。
阿顏朵的哭聲變成了啜泣,她知道今日一別,是為永別。緊緊的抱著馬脖子,欺騙自己這份溫暖來自父親。幼時的她站在揹簍裡,這樣圈著阿爸的脖子,聽著他用渾厚的聲音唱著金竹寨的歷史。我們從何而來,我們怎樣輾轉遷徙,我們經歷了什麼,我們如何戰鬥,我們有哪些英雄,我們暢想的美好未來。
鳥鳴再次進入耳簾,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癱軟在地。慌亂中,沒有人帶水,嗓子乾的每一次呼吸似砂礫劃過。哭不出聲音的少年們,忍不住的宣洩著身體裡急缺的水分。眼淚暈溼了髒汙的衣裳,所有人,生離死別。
石竹境內。
因洪水逃荒而來的流民有些走了,有些依舊盤桓在現成周圍,企圖尋求一線生機。然而云寨沒有生機,只有高懸在城牆上的土匪人頭。今年的水災不算嚴重,有活路的早已離開,留下的只有走不回原籍的老弱病殘。他們或麻木的乞討,或眼神空洞的挖著草根樹皮果腹。山林裡密佈著野果,但同樣埋藏著無線殺機。數不清的人在林子裡成為了老虎山貓的美餐。
雲寨的居民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人的感觸是有邊界的。哪怕再善良的人,在聽到祥林嫂的一千次敘述的時候,心中再不會有任何波瀾。而云寨的人從小生活在此,一年又一年,週而復始。不變的是災民,變化的是雲寨人越發捉襟見肘的生活。
巴州送來了第二批物資,除去雲寨急需的糧食與驅蟲的藥材外,還有一桶火藥。押送物資的人是張和泰,竇宏朗感受到了來自父親的溫暖,管平波解讀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