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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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的水因外來入侵而劇烈晃動,也同時搖曳著幽蘭的光,撐起寂寞穹頂。天與地彷彿是囚牢,也是沉淪的海,是暗無天日,更是無盡無邊。痛苦輾轉反覆,延綿似寄生的藤,皮與肉中紮根,骨與血內茂盛,每一片葉都是一場割裂,每一根刺都是一夜掙扎。
還應當虛偽地找尋理由,告訴自己不痛不痛。
痛又怎樣?誰不是這樣痛過來。
唯有死,只剩下死。
“阿楚,阿楚——”他輕拍她面頰,未得回應。
焦急之中抹一把短髮上叫囂的水珠,已作出架勢計劃按壓她小腹,事事處處跟隨標準教科書。
突然間她睜開眼,直直看著天空,好似厲鬼回魂,“你終於肯叫我阿楚了?”
她完好無損,只不過面無血色,雙眼空洞。
肖勁抓起外套,立刻走。
江楚楚只用一句話定住他腳步,“你走了,我繼續下水。”小孩子威脅大人,慣常用這一招,至於效果,全賴長輩憐愛。
短暫猶豫,肖勁認命,頹喪地坐回泳池,兩隻腳浸在水中,悶頭在皮衣裡找香菸,直到銜在嘴裡才想起,原來煙已經溼透,是可丟可棄的廢物。
靜悄悄,唯有水聲嘩啦。
江安安穿著睡裙走到落地玻璃窗後面,打個呵欠抱怨,“喂,怎麼回回都來這一套?你冷不冷,要不要把瑪利亞叫起來給你做一碗可樂煲姜?”
“你不要管我。”
“痴線,我怕你玩過線失足淹死。”她弓著背,好比耄耋老人,匆匆轉身離開。
楚楚坐起來,抱住雙膝,距離肖勁背影一步之遙。
她伸手將*的長髮一併向後捋,露出一張潔淨無暇的臉,夜色是她眼瞳,月光是她面板,一樣樣精工細作,一寸寸悉心描畫,最終成為行走世間的皮。
“為什麼回來?以為你今天放大假……”
肖勁含著煙,望著水池波光,未能答她話。
楚楚轉過身對樓上喊,“安安——”
“大小姐,又搞什麼?”
“給我一包煙。”
立刻有一包黑色精裝摩爾從天而降,落在她黑色裙襬。
“要煙嗎?”
還是不理她,他或者厭倦了與一個青春期叛逆少女遊樂,她有大把青春可供損耗,而他已被生活折磨,每日揹著三百斤泥沙睜眼起床。
她與他並排坐在泳池邊沿,筆直的小腿、不夠他手掌長度的腳掌浸在水中。幽蘭的波光大約是某種晝伏夜出的詛咒,將少女的美好臉龐切割成斑駁的塊狀物,添上一道道割裂的痕。
楚楚的、黑色的裙襬皺巴巴蓋住大腿,露出一段蒼白一段遐想。
她在煙盒裡挑出一支,熟練地含住香菸濾嘴,從他扔在一旁的皮衣口袋裡找出打火機。靜謐的空氣裡傳來齒輪咔嚓聲,火苗燃起,藍綠橙三色,燃燒著最外一圈白色捲紙。
她深呼吸,引發陡然上揚的火焰,燒斷一截脆弱外衣。
再吐出一脈菸圈,藍色霧氣緊緊抱擁,又緩慢散開,各自毀滅。
兩個人,無法靠近,同樣孤獨,這是一道無解的題。
“是不是覺得我好煩人?問題多得像個神經病,動輒拿死當要挾,杜十娘都好過我啦,去死吧江楚楚。”她叼著煙,說道最後一句突然發笑,笑過之後是冷哼,連自己都不屑。然而眼前姿態是稚嫩與嫵媚交織,既是笨拙,又是誘惑。
他回頭將皮衣展開裹住落湯雞一樣的江楚楚,而後望住她不帶血色的臉,似一張雪白的紙,暈開一滴嫣紅的唇,伴著尼古丁似紅線、夜光如情媒,他從她雙唇之間奪走那支慢慢燃的摩爾香菸,毫無意外地含住,平他自己的癮——心癮。
卻不記得,今日江宅舉辦慶典,她化過妝,香菸濾嘴上留著半片口紅印。
半秒鐘,一根菸的奇遇,足夠寫一個庸俗愛情一夜纏綿旖旎。
“不要死。”他木呆呆繼續看前方,越過圍牆,越過黑漆漆樹影,不知在看什麼。“我不會安慰人,但是阿楚,不要死,總有人要傷心的。”
“我死後誰會傷心?你會嗎?”她突然間身體向右,靠在他肩上,跟著他一同望向漆黑無光的遠方。
他不回答,她不介意。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前面明明好黑,一點光都沒有。”
“是,很黑。”
“不知道等天亮會不會好一點。”
“不會。”他簡單否認,“習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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