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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聽到,他的脾氣便會像掩藏在大西洋底的休眠火山一般噴薄而出。與其他牧師神父的區別在於,他不會總是費盡口舌唾沫四濺地宣揚上帝的偉大以及討論一根頭髮上能站多少個天使並且他平日裡吃些什麼之類的問題,而是竭力地發掘科學的害處。他曾將達爾文的名著搬到課堂上,反正我們都不懂,他就用同樣的語言辯駁了一番,數落物種起源的種種疏漏。那時本來前世記憶盡失的昆泰沙卻忽然福至心靈,似乎想到了,真正的科學,真正的真理…………萬物的發展應當是介於進化論和有神論之間的終極理論,那就是,上帝本身是一位撒播生命種子的最偉大的科學家。儘管公元二世紀諾斯替葛教派不同意上帝是造物主,那是因為當時信徒們搞不清個體與種族之間的區別。
“可最有趣的是,適才說的劍齒並不是研究科學的異端分子與神經病常掛在嘴邊的,而是牧師的同行們,他們送給帕塔夫的綽號。這就解釋了帕塔夫為什麼比教皇更痛恨‘劍齒虎’了。凰塔夫長得並不醜,但他的臉真的如同一張皺巴巴的虎頭犬麵皮,鼓起的腮幫與翹起的嘴角相連,像是隨時就會有一雙吸血鬼的尖牙立即鑽出。但帕塔夫每天都站在教堂的大十字架前,而從不(炫)畏(書)懼(網)。直至如今當人類看到佛像時,心中會湧起虔誠,可當面對十字架時,卻在安詳平和中發出一聲的嘆息。
“說說耶訶賽,這是個身材瘦小,長著一雙賊兮兮的小眼的狡黠的孩子,他與吉娜的冷漠完全相反,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超出常規的活躍,為山上終年不散的霧氣增添了活力。他的開朗令人覺得波譎雲詭,人們像相信吉娜能夠扭轉乾坤一樣,也同樣相信耶訶賽可以把墳場變成遊樂場。耶訶賽最喜歡講故事,這些故事不論孩子還是大人都不愛聽,因為這會使他們感到莫名其妙。吉娜卻是個不喜多言,只愛聆聽的孩子。他倆幾乎成天湊在一塊兒,耶訶賽不停地講,吉娜不住地點頭。朋友總是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而敵人恰恰也在這時候出現,有時他們會趨於重合。
“帕塔夫給孩子們佈置家庭作業,就是回家蒐集各種不利於進化論和日心說的資料。‘日心說’比較容易推倒,因為自古以來的巫師與占星家都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而他們自己也在暗處瑟瑟發抖,心底深處隱匿著對月圓之夜布達佩斯城堡狼人怪物的恐懼感。耶訶賽講的是關於醫學的殘忍,16年前德國貝爾山古堡裡接連不斷地發生命案,農奴與僕人們都死於非命,而城裡的主人又不允許家僕向外宣揚。等到教廷的人一到,城裡的主人才不得不畏罪自殺。調查的結果是,這位主人是一名心向科學的異端怪傑,他發明了新的藥劑,逐一在家僕甚至親人身上作試驗,而結果卻一直都是失敗的。耶訶賽說用人體來做試驗就是科學的本質。帕塔夫對這句話非常讚許,因為今天他講的故事大家都能聽懂。牧師補充說,上帝是無所不能的,他可以透視人的身體,看出疾病的根源,以禱告的形式消除,而不必用一把殺人的手術刀。
“同年的二月,沙皇政府被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聯盟推翻。鎮上的人們看得到起義是多麼徹底,雖然列寧後來說這並不徹底。牧師校長大人被正式處決了,起義者們端著搶告誡鎮民們,這個人以前說過的所有話全部都要倒著去理解,那樣才能獲得正確的答案。不到兩個周時間內,信仰列寧的人愈來愈多,包括許多天主教徒,這與他們對十字架的信仰並不相悖。他們認為列寧是上帝派到俄國拯救蒼生的俠徒。昆泰沙心裡想:世界或許會陷入另一場空前的危機。
“俄羅斯一連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卻波及不到這個鎮。巴巴羅沙計劃後大家將矛頭齊指吉娜,耶訶賽挺身攔住,說這隻能怪我們自己放鬆了警惕。但吉娜最終卻還是死了,死在和平時期,因為她的身體內流動著的血液一半屬於英國,而英國是資本主義,帝國主義國家。她的死法如同她的罪名一樣荒誕可笑,她被許多人輪姦,身上發出古怪的臭味,頭朝地面,整個下半身翻了上來,四肢如同枯藤般詭異地纏繞在樹幹般的身體四周。因為她的一生都很怪誕,所以大家對這種死法並不是感到驚奇,反而覺得非常合乎情理。惟有耶訶賽在她的墳前久久地守著。有人說他在給她講故事,他聽到了,認真地反駁說,他在與她交換故事,交流是唯一能填補生命罅隙的行為。
“德萊登寫了句不要臉的詩:‘存在即是合理’,所以這個世界上存在堂而皇之的罪惡。在消滅了赤裸裸的等級社會之後,人類中不再有奴隸主,不再有封建地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群與老百姓相貌極像的資本家與獨裁者,他們彷彿是巨大的磁場,將所有的選票都粘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