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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醫生聽完了,推測說:“可能他還是得了白血病,不然沒法解釋他為什麼會躲避你。他在縣醫院住院,有可能只是因為感冒,因為白血病人抵抗力降低,很容易患各種疾病。現在沒有什麼辦法根治白血病,只能是感冒了治感冒,傷風了治傷風,儘量延長病人的生命。縣醫院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有白血病,他的白血病可能是那家軍醫院查出來的。”
“可是你不是說——那家醫院診斷他是——血小板減少嗎?”
“如果他不想讓你知道,他當然會叫醫院保密——”成醫生說,“我只是這樣猜測,也不一定就猜得正確。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恐怕也只能這樣,因為你說了要跟他去,他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呢?總不能真的讓你跟去吧?而且讓你看著他一天一天消瘦下去,憔悴下去,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他怎麼忍心呢?如果是你,你也不願意他看見你一步步走向——死亡吧?”
“那你的意思是他——現在一個人在A省那邊——等——死?”
成醫生想了一會:“說不準,他有可能就在K市。如果是我的話,我想我會回到K市來,終究——離得近一些——”
靜秋急切地說:“那——你能不能幫我到各個醫院——打聽一下?”
“我可以為你打聽,但你——要保證你不會——做傻事,我才會去打聽——”
靜秋連忙保證:“我不會的,我——我——再不會說那些話了的——”
“不光是不說那些話,也不能做那些事。他為你擔心,無形當中就加重了他的思想負擔,也許他——已經作好了——聽天由命的準備,可以寧靜地面對——死亡,但是如果他想到他的離去也會把你帶——去,他會——很生他自己的氣的。”
成醫生把自己大兒子的身世講給靜秋聽,原來他的大兒子並不是他親生的,而是他一個病人的兒子。那個病人死去後,她的丈夫也隨著自殺了,留下一個孤兒,成醫生領養了他,從J市調到K市,免得外人告訴孩子他親生父母的悲慘故事。
成醫生說:“我每天在醫院工作,經常看到病人——死去,看到病人家屬悲痛欲絕。這些年,看了這許多的生離死別,最大的感受就是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不是我們一個人的,不能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如果你——跟他去了,你媽媽該多難過?你哥哥妹妹該多難過?我們大家都會難過,而這對於他並沒有什麼好處。在他生前,只能是加重他的思想負擔;在他死後——你肯定知道並沒有什麼來生,也沒有另一個世界,即使兩個人同時赴死,也不能——讓你們兩個人在一起。他說得很好啊,你活著,他就不會死。”
靜秋難過地說:“我就怕——他已經——,你能儘快幫我去打聽嗎?”
成醫生到處為她打聽,但沒有哪家醫院有一個叫陳樹新的人在那裡住院,包括那家軍醫院。成醫生說:“我已經黔驢技窮了,也許我猜錯了,可能他不在K市——”
靜秋也黔驢技窮了,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成醫生可能真的猜錯了,他說了“如果是我的話”,但是老三不是他,他們兩個人在一個關鍵地方分道揚鑣了,而她沒把那個關鍵地方說出來,成醫生就很可能猜錯了。
七六年四月間,正在地區師範讀書的範伶跑來找靜秋,說有很重要的事跟她商量。範伶從農村招到位於K市的地區師範後,每個週末都回到K市八中她父母家來,經常跟靜秋在一起玩。
這次範伶一見靜秋就說:“我闖了大禍了,只有你可以救我一命了。”
靜秋嚇一跳,趕快問是怎麼回事。
範伶支支吾吾地說:“我——可能是——懷了小毛毛了——”
靜秋問:“你——跟——小錢的——”
“不是那個混蛋還能是誰?”
魏玲的“那個混蛋”姓錢,是勘探隊的,不過這個勘探隊是水利方面的,跟老三那個勘探隊風馬牛不相及。別人介紹魏玲跟小錢認識的時候,剛好小錢那段時間呆在位於K市的總部工作,沒到野外去。範伶一點不知道小錢是要經常在野外跑的,就同意跟小錢接觸接觸。
小錢生得很高大,眉眼也很端正,看了不少書,能脫口背出好些古詩,這幾點,一下就把範伶迷住了,她這個師範生在文采方面還比不上小錢這個搞勘探的。兩個人的關係迅速加溫,小錢大概是怕範伶知道他是搞野外的會嫌棄他,就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生米煮成了熟飯。等到範伶發現他大多數時間不在K市的時候,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範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