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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兩人都不說話,低頭猛刨鍋巴,整個小店只有勺子和砂鍋摩擦的聲音。鍾曉燃忽然笑起來,伸手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做了個鬼臉:“兩隻土撥鼠。”
“嗯,一對貪吃鬼。”樂銘風接,不出意外地看見她臉紅了,又掩飾似地低了頭,兩扇密密的睫毛在燈影裡顫了一下,彷彿撓在他的心上。
是了。他想起那天在麗江初見時,她幫他貼創可貼,手指細軟,小心翼翼撫過他額角。站得近,鼻端便漫著她身上的氣息,好像那一天陽光下融化的花香,又醉人,又撩人。那一刻的心跳他記得,那樣猛烈,也許再多一秒,他就會扔了那輛橫在他們中間的單車,將她用力抱進懷裡。
聽見自己的心跳了麼?
聽見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知道這一次選擇,哪怕受傷也會是甘願的,就不會害怕了。
“唔……火把節最後一天,要不要去看看?”
第二天,樂銘風在從麗江返回昆明的車上發問時,居然無人響應。
按照行程,離開麗江,此次旅行已基本結束。昨晚回去時雨停了,眾人在離情別意驅使下,拉著夏伯伯一家來了個“告別歌會”,一群人學古人對月高歌,直唱到半夜才各去休息;今兒又起了大早,挨個和夏伯伯一家合影留念——於是這會兒上了車,所有的情緒都只剩了失落,還有連綿而來的倦意。八九個小時的車程到昆明,然後就是那與來時相同的,四十幾個小時的硬座火車返校,對大家來說,這收尾的句號只意味著冗長的無聊與疲憊,因此對於樂銘風口中鼎鼎大名的“東方狂歡夜”,一時都提不起興致。
還是大曹應了一句:“我反正要去拍照,你們隨意吧。”
車抵昆明時,許是一路補眠,一行人又精神了起來。趕去石林,人山人海的景象倒差點把他們嚇退了。整個在雲南的旅程都沒有見過這麼多人呢。不過那些穿著民族服飾的當地族人,那從未見過的,一人多長的大火把,還有那些來來往往的面孔上難掩的的興奮,到底吸引住了他們。夜色下,人聲鼎沸,火光明亮,歡笑聲像一波又一波的浪,遠遠近近此起彼伏。陌生的笑臉閃爍不停,空地上已經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一撥又一撥的人拉起手圍著火堆跳起舞來。
這撲面而來的熱鬧氣氛讓人不知不覺就受了感染,連大曹都暫時放下相機,跟他們一起去人群裡跳了一把。
火光中他拉到一隻細滑的手。竟是鍾曉燃的,大曹呼吸一滯。她扭頭朝他微笑了一下,眼光卻投向對面的人。跳動的火焰讓那人的身形也模糊了,然而樂銘風的紅色襯衣,仍是醒目明白。
大曹心裡澀了澀。頭頂卻嘩啦一響,綻開一簇彩色的花來。
原來這一晚還有焰火。四下裡如潮的歡呼響過,跳舞的人群不自覺地散了,只剩一張張仰望著期待的臉。
大曹忙去把三腳架支起來。段倚靈跑過來了,問能不能和焰火一起合個影。小曹他們幾個遠遠地招手,說那裡視野更好。大曹正準備過去,卻見樂銘風站在不遠處,正微皺了眉四下張望。
人太多了,好像一眨眼就會看不到她。樂銘風幾乎有點發急。不過走了兩步,他就發現了她。
遠離人群之外,鍾曉燃獨自站在一棵大樹下,正低頭拿手機看著什麼,似乎對這天上的熱鬧並不在意。焰火接二連三地亮起了,她瘦瘦的側影,在枝葉變幻的光影下一動不動,彷彿佇立在天地間一抹單薄而透明的精靈,要完成一場等待恆久的蛻變。
為什麼她看起來,總是這樣獨特,又這樣孤單呢。
心裡猶如在瞬間亮起一道閃電,樂銘風怔住了。
——當初在林蔭道上,為什麼一眼就會被她吸引?為什麼會指導她練琴?為什麼帶她去band房?為什麼讓她走入自己的生活?為什麼她不見的時候,心裡是那麼的害怕……
這個身影,不是你最初就想要去陪伴的嗎?有一個聲音,在焰火升空的嘯聲中,清清楚楚地響在他的心裡。
“怎麼一個人在這?”
看見是他,鍾曉燃微微笑了笑,低頭把手機塞進口袋:“我不大喜 歡'炫。書。網'看焰火。”
樂銘風驚訝:“為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她咬著嘴唇,望向夜空,“也許是因為,看見天上的熱鬧那麼快就結束了,更覺得很寂寞吧。”
說了這話,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自在。樂銘風揚起嘴角,語氣裡有一份連自己都意外的溫柔:“有人陪你一起看,也會寂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