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1/4 頁)
在前一天,她還和他吵架,還拒絕和他同床共枕。她想,我一定是在做一個異常真實的噩夢,等一會就會醒來。大部分時候,不幸的事情突然來襲,像無法預測的高磁極地震,沒有絲毫預警。她以為他們還有一輩子,可以恣意打情罵俏耍小心眼鬧彆扭來揮霍青春感情。
醫生推門進來,說,“我們給你驗血,證實你已懷孕,狀態良好。我為你的損失深表哀痛。”
她掩面而泣;不停地說,“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醫生給月玲打了一針鎮定劑,護士按著月玲的胳膊,說,“可憐的女孩子,聽說他們馬上就要結婚,現在她又懷了他的孩子。”
“她如果聰明的話,考慮到腹中胎兒,會有健康活下去的勇氣。”
接下來的日子,月玲渾渾噩噩,晨昏顛倒,只機械吃飯淋浴,大部分時候躺在床上,也不是很認得人,不和任何人說話,完全回到三歲以前的幼年自閉時期。Liz請來媽咪雷,照顧著。
Liz把月玲最喜歡的鬱金香插到花瓶裡,說,“今天玲怎麼樣?”
雷姨搖搖頭,哭,“這孩子命苦。”
“她像是完全失去生活希望。”
“她應該為著孩子振作起來,克明如果在,也不希望看到她這樣。”
這時候,臥室的門開了,月玲走出來,對Liz說,“請你來幫我拉拉鍊,我要去參加葬禮。”她穿一身黑,顯得臉像塗了十層粉一樣白。
天下著雨,寒風瑟瑟,一兩片枯葉在枯枝上默默跳舞。
大家看到月玲過來,看到她把一支白玫瑰放進棺木裡,所有人都靜默無聲。
月玲回憶那日在巴黎的墓地:“從此陰陽兩隔,永不相見。”克明說。她睡在那張King Size的大床上,不時覺得他還睡在身邊,不時有幻覺還聽到他的鼾聲,忽然,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沒有了。她到失去他的那一天,才明白她那樣愛他。他驟然消失,冬季的冷一下子痛入骨髓。
司馬遠遠看著月玲,深深同情。他也曾想過,如果沒有克明,月玲也許就是我的,但是現在看到她比生動的痛苦還要可怖的生不如死的表情,心裡甚至想不如代克明去死,反正我是這樣一個只會花錢的無用的人。
葬禮回來。車行把克明的吉普修好運回來,月玲拿了車鑰匙,開啟車門,坐進去。她看著駕駛位,回想克明曾坐在那裡,那個往左指的綠箭頭在前方閃呀閃呀,後面一長龍的車拼命地按喇叭,克明不理會。他攬過她的頭,重重吻了下她的唇,說,“我們上我家去。”
克明的音容笑貌的回憶,一幕一幕地重演。她閉上眼睛,輕輕說,“我們以後是天堂裡見呢,還是來生再見?”
後視鏡上掛著的平安符突然落下來,貼到手套箱上面。月玲就把手套箱開啟,地圖冊上面有一隻疊得精緻的紙鶴。
她開啟來,是克明的字,他給她寫的唯一的一封,也是最後一封情書。
“玲,
首先和你說,我的中學大學高等教育都是在美國,漢語是小學程度,要我寫點什麼,比要我生孩子還要難,但是我決定寫一封很長的信,和你說對不起。
今天早上,我醒過來,沒有在枕邊看到你甜蜜的笑臉,到客廳裡也沒有看到你在雜技演員一樣作瑜伽,心裡有些失落。我都不記得昨夜我們是什麼原因鬧彆扭。好像是因為墨存給你專程來送臘肉乾的事。“
月玲想起和墨存的飯局,他還是那雙清涼的眼睛,慰文說他們相似,大約他們都是那種任外界沸騰浮躁,我自內心波瀾不驚的人吧。但是,月玲的玻璃心當時有克明溫暖著,洋溢著甜蜜。
墨存說,“月玲,你變了很多。”
“變好還是變壞?”月玲笑。
“成熟了。只可惜,那個讓你變成熟的人不是我。”他說。月玲一呆,想,認識墨存以來,這句話是真實想法不被人知的他流露最多感情的一句話。不過,惆悵這種情緒在一個喜氣洋洋新婦的字典裡是立即就被剔除出去的。
月玲說,“思琴還好?”
“我們年底完婚。”
“我祝你們幸福白頭。”
“我也祝你和克明早生貴子。”
分手道再見的時候,月玲看著他瘦高的身影坐進計程車,遠遠揮一揮手,才多久不見,他隱約發福了。他來,是想他們做一個正式的了斷吧,從此各自不再念想(雖然月玲根本就不念想他。),過起家常的生活。
月玲貪婪聞一聞抱在懷中臘肉乾,Hmmmmm;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