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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月玲看一看他,心裡一沉:出了什麼事?
一路上,克明把車開到限速,不似平時那樣精神奕奕,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哀傷。克明憂鬱的側面,很有一點普希金,“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
月玲沒有問任何問題,雖然她腦子有大約二三十個問題在打架,爭先恐後地要脫口而出。
但是,她想,她是信任克明的,雖然他有著一個這樣大家看來很非科學家的個性和這樣一個很非科學家的外表,她信任的是他科學家邏輯嚴密的頭腦。他既然說了會告訴自己是什麼事情,自然會告訴她,現在問,他也不會說的。
月玲覺得問題還沒有問,嗓子已經憋得冒煙,不自覺舔舔嘴唇,克明忽然說:“手套廂裡有水。”
她開啟一瓶水,默默喝一口,接著把水抱在懷裡。沉默是金。
克明安頓月玲在沙發上坐好,到廚房開啟咖啡機,滿屋是咖啡瀰漫的香,咖啡的香總讓月玲回想家鄉的糖炒栗子,可以轉出十二生肖的焦糖小推車,那種童年時對一切微小事物的好奇和對一切微小事物的欣賞在咖啡的香裡都被帶了出來。
月玲有一會兒擔心:克明不會是突然掏出一個指環,單膝跪倒,像電影裡一樣,說,“Will you marry me?”那怎麼辦呢?
她記起前不久和Liz參加北美印第安人最盛大節日,與Liz走散,在會場遇上一個Meis,他問了月玲好多問題,給她看他的皮夾克,驕傲地說多倫多所有的東西都是中國製造,就他的皮夾克不是中國製造;說加拿大北部很多野生動物,像他一樣野性難馴; 然後他問月玲:
“如果你現在沒結婚,我就向你求婚。”。
那Meis看著月玲驚愕的表情,哈哈大笑:說,“這是我使人震驚的一種方式。”
月玲呆若木雞兩秒鐘,想這應該算是一種讚美吧,於是說“謝謝你。”
那晚上,月玲夢見自己變成印第安公主Pocahonas,在風中起舞。
現在,如果克明也給出那樣子的震驚,她是不是可以說,“請給一年時間讓我考慮考慮?”
克明一邊把咖啡豆倒進碾磨機,一邊想該怎樣開口。
他記得看到月玲的第一天,那種感覺,像是心中無時不在的一個空洞,忽然被填滿;又好像自己失去多年的東西,在那一日忽然找回。那種感覺也許是人們常常討論的愛。
28 無常(2)
他從開放式廚房探頭,看一看乖乖坐在沙發上的月玲,手裡還傻傻地握著那一瓶水,像一個小學生,等著老師宣佈難題的答案。
他問過自己多次,為什麼是她呢?誠然她是漂亮的年輕的,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不是多如牛毛嗎? 但是,哪一個會把英文法文都說得像母語中文一樣流利呢?
哪一個可以把生活中所有號碼密碼都不用輸入手機電腦,記錄於筆記本,而絲毫不差地直接記載在自己大腦裡呢?
哪一個家財萬貫,但卻是個全不講究穿戴的名牌盲,人生最大樂趣只是在國內國外都拿全班或是全校第一呢?
哪一個可以依舊保持五分鐘之內逗笑自己兩次的記錄呢?
哪一個可以讓他一看到她的黑黑亮亮的眼睛,心裡就像有了陽光呢?
哪一個可以讓他,在認識她後不久,那麼快速地,就很沒出息地很悲慘地很束手無策地覺得,他愛她,就像愛自己一樣呢?
感性的克明,想著自己從此要樂月玲樂而樂,憂月玲憂而憂,責任重大,不禁心情沉重,手中兩杯Lae似有千斤。
月玲接過Lae,說聲謝謝。喝一口,心裡叮咚一下,像電視節目裡答對問題的鈴聲,克明記得那紛繁複雜的苛刻要求:去乳糖的牛奶,溫度超熱,微量泡沫,午後只要一半咖啡粉一半不含咖啡因的咖啡粉,等等等等。那一次,聽著她對著咖啡店員嘮裡嘮叨滔滔不絕地囑咐,咖啡店員對克明使眼色:你這女伴夠難纏。克明當時聳聳肩,多付小費,沒想到他竟然都記住了。
克明等月玲喝完一半,才停止問月玲關於她的學業。
克明知道月玲腦子裡有一個圖示,上書“學業”,只要任何時候任何人提到這兩個字,月玲就如觸碰話匣子開關,可以不停歇地至少講上半個小時,像開啟一個一百頁的Word文件,一頁一頁開始自動往下翻,沒完沒了,間或模仿各個教授說話,所有倫敦或是德國口音均模仿得惟妙惟肖。克明雖覺心情不佳,但也撐不住,笑了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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