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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全大家的顏面。
太皇太后哦了聲,“園裡的太監疏於管教,竟出了這樣的岔子,怪道咱們等了那麼久,也不見你們上船來。”一面說,一面上下打量他,最後把視線停留在他身前的褶皺上。
這種摺痕可不是等閒能夠形成的,瞧瞧,石青的緞子都快折成扇面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囫圇一笑,心知肚明。
那些小主兒們呢,自然都不是傻子,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兩個人在湖上飄了近兩個時辰,多少事兒做不得!不過大家心裡明白就完了,誰還能計較不成?
恭妃說:“老佛爺,眼下萬歲爺和嚶姑娘都回來了,您也可放心了。前頭觀瀾榭上臺子都搭起來了,今年專把收了山的老伶工請出來,叫他們伺候老佛爺、太后,並主子一段。萬歲爺先頭沒進膳,這會子就叫人預備起來,沒的空心兒時候長了,傷了脾胃。”
恭妃是嬪妃裡頭資歷最老的,當初和孝慧皇后前後腳進宮,後來又有了大阿哥,要是沒有春貴妃,她在後宮裡頭當排首位。老人兒辦事就是妥當,太皇太后笑著道好,“今兒是萬壽節,出了小意外,好在有驚無險。可惜了嚶丫頭,沒法子和咱們一塊兒去……打發人好好伺候著,送了熱熱的膳食進去,仔細別叫她受了寒。”
在老太太的心思裡,姑娘頭一回,該當好好歇著,養養身子才好。於是又特特兒囑咐了松格伺候的事項,尤不放心,把大蛾子也一併留下了,才和太后他們慢悠悠出了太樸軒,往觀瀾榭去了。
帝王家的戲臺子,自然搭得又大又精緻,臺上鮮花妝點,雲門盡開,優伶在雲層裡蕩氣迴腸地唱著:“凝眸,一片清秋,望不見寒雲遠樹峨媚秀”。唱到“楚天過雨,正波澄木落,秋容光淨,誰駕冰輪”的時候,臺下主兒們命太監宮女往臺上扔錢,那一陣陣的錢雨,把伶人腳下都鋪滿了。
太皇太后也叫好,喜興地撫掌說:“這幾個伶工嗓子在家,唱得很好。”
皇帝頷首,他對戲文並不十分感興趣,寥寥用了膳,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這時候大阿哥和兩位公主來了,跪在底下向上磕頭,祝皇父萬壽無疆。皇帝這才浮起一點笑意,雖對這些孩子不甚親,但知道他們的血脈源自於他,那份骨子裡的親情是割不斷的。
阿哥和公主年紀都還小,需奶媽子抱著,皇帝傳他們到跟前來,逐個摸了摸小臉。帝王家講究抱孫不抱兒,再喜歡也不能放在膝頭子上,這樣摸摸臉頰,已經是最大的親近了。
恭妃原還擔心自己的兒子不招待見,大阿哥來時她心裡就七上八下。如今見主子溫和,她登時喜出了兩眼淚花,慫恿著孩子說:“大阿哥,叫阿瑪,叫阿瑪呀!”
可是大阿哥才剛開始學語,這孩子什麼都比別人晚些個,兩位公主能說完整的一段話時,他還在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
恭妃很尷尬,小心翼翼覷了覷皇帝的面色,皇帝倒如常,“貴人語遲,別難為孩子了。”
太后見著孫輩的很高興,招孩子來賞糕餅吃,這時妃嬪們開始向皇帝敬獻壽禮,各式各樣或精美或昂貴的物件,開雜貨鋪似的擺滿了面前的長桌。
皇帝神思遊移,想起那個喝醉的人,好像並未對他的生日有任何表示。自己昨兒倒送了她兩隻鐲子,這麼一想,過生日的倒像是她,不是自己。
太皇太后瞧了皇帝一眼,料他這會子在牽掛嚶鳴吧,便道:“今兒是你的喜日子,咱們也沾了你的光,聽曲兒取樂,怕要熱鬧到半夜去。我知道你不愛這種場合,倘或坐不住,只管忙你的事兒去,咱們人多,你不必在跟前。”
皇帝心裡當然想走,但自己的壽宴上中途離席,實在不合規矩,便含笑說不,“孫兒今日不理政,難得有機會陪皇祖母和皇額涅聽戲,祖母和額涅願意聽到什麼時候,朕就陪到什麼時候。”
所以禮數上是足了,但耐心也確實很經受考驗。皇帝聽著那咿咿呀呀的唱詞,聽得久了,只覺耳膜鼓譟,噹噹的鑼聲叫他頭皮發麻。
幸好嚶鳴醉了,不用陪著一塊兒聽戲。遠處觀瀾榭傳來隱約的樂聲,松格和蛾子一人搬了一張睡榻躺在前廳的花窗前。窗戶開了細細的縫兒,外頭清風流轉,室內十分涼爽,真是個適宜高枕安眠的好日子。
這一睡,便到了早上。
園子裡的鳥鳴遠比宮裡多,天才矇矇亮的時候,不知是什麼鳥兒,在窗前的枝椏上叫得婉轉又響亮。嚶鳴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窗戶紙上暈染出薄薄的藍,她撐身坐起來,只覺頭疼得厲害,扶著腦袋叫松格,“給我倒杯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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