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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證明了。那些小小的,不起眼的生靈,扎堆兒的場面雖不雄壯,但充滿震撼。皇帝眯眼看著,看那些翅膀隨著紙片飛舞,越聚越多。他不由也笑起來,她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追趕。她把蝴蝶都引進了鹹若館正殿,那個佛龕林立的莊嚴的聖地,忽爾來了這麼一群靈動的小東西,上首的佛祖和度母見了,應當也覺得有趣吧!
兒時的遊戲,到這裡就結束了,只要把蝴蝶引進屋子就算贏。嚶鳴收起了傢伙什,仰著頭看四散紛飛的身影,穿過撲稜稜的小翅膀,看見了皇帝臉上的笑。
這種笑容,恐怕連他自己都沒見過,不同於平時那種冷笑和淺表的應付,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彎著眼睛,露出一排漂亮齊整的牙來,不帶任何心機,也沒有任何負擔,就是純粹跟著胡鬧取樂。
人只有放肆撒歡時,那種歡喜才是真的歡喜。嚶鳴見他這麼笑著,先頭還嫌他傻,這會子也不覺得了。這樣挺好的,別老苦大仇深,他是皇帝,皇帝的心情好與不好,關乎很多人的生殺。萬歲爺高興,大夥兒天下太平;萬歲爺不高興,那就是一片狼嚎鬼叫,家翻宅亂。所以說伴君如伴虎,就算是隻笑面虎,不是打心眼兒裡的舒稱,底下聽差的也如履薄冰。
“您瞧我沒騙您吧!”她得意地擺了擺手裡小棍兒說。
皇帝的視線調轉過來,正想應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表情不得體,笑容立刻隱匿了,淡聲道:“這種小把戲,只有不長腦子的菜蝶兒才上當。你那麼怕蟲,菜蝶兒不也是蟲嗎,你倒不怕?”
蟲和蟲也有不同,嚶鳴說:“奴才不怕菜蝶兒,因為我喜歡長得好看的。那些肉蟲還有長殼兒的就不行,像唧鳥呀,刀螂什麼的我都怕,就這菜蝶兒,我還能擔待擔待。”
所以這人就這麼膚淺,只看臉,看不見深層的東西。皇帝眼波一轉,表示了輕蔑。
嚶鳴想起來,昨兒還和他不對付呢,這會兒遊戲結束,他又開始不招人待見了,便把那傢伙什往他手裡一塞,蹲了個福說:“菜蝶兒奴才給您引完了,奴才告退了。”
皇帝不說話,寒著臉看著她。
哪兒又不對了麼?嚶鳴覷他一眼,“您這麼瞧著我幹什麼?”
皇帝別開臉道:“你如今膽兒可大了,全然不顧朕高興不高興。朕記得你才進宮的時候很聽話,這才半年而已,你怎麼變得這樣了?”
嚶鳴低頭想了想,“因為奴才以前的做小伏低都是裝出來的。”
皇帝一聽,拿住了七寸,“好啊,真說到朕心縫兒裡了,朕就是這麼覺得。”
“那主子打算懲處我麼?”她眯覷著眼,笑著問他,復嘆了口氣說,“其實還是因為奴才和您越來越熟了,以前我可怕您了,現在不知怎麼的,不再怕得那麼厲害了。”
這話她說得意味深長,皇帝也聽出了一點別樣的味道,像一跤跌進了蜜罐子裡,蜜糖湧上身來。他抿著唇,要笑又偏要按捺,便仗著個頭高,轉過腦袋微揚起了臉,“朕知道這種說法,民間叫‘殺熟’。”
嚶鳴噎了下,垂著頭說是,“好像也能這麼說。”
但是皇帝一點兒不生氣,他甚至覺的自己就願意被她殺。以前她恭恭敬敬的,他在她面前雖有威嚴,但欠缺這種活泛且親近的味道。其實他心裡不願意她主子、萬歲爺的叫他了,等將來找個合適的機會,讓她直呼他的名字也不賴啊。
“你晚膳用了麼?”皇帝彆彆扭扭問,知道這是唯一能留住她的好辦法。
嚶鳴瞧了瞧天上,“這會子剛晌午,吃什麼晚膳呀!”
所以這意思是還沒吃吧!他負手走出了前殿,邊走邊道:“朕過會子傳膳,賞你搭桌子吧。”嚶鳴還沒來得及謝恩推辭,他就已經闊步往攬勝門上去了。
這呆霸王,倒也不是那麼不堪,除了有時候獨斷專橫些,大多時候還是挺正常的。嚶鳴站在臺階前向南眺望,園子裡風光正好,這欲秋不秋的時節,不像先頭那麼熱得厲害了,惴惴的心也能平靜下來。早前對進宮很恐懼,宮廷生活的最開始也叫她難熬異常。現在時候久了,她好像適應了這裡的一切,那麼多人同被困在這雕樑畫棟的城裡,她不是最孤單的。
七月初六轉眼便到了,因她在宮裡,朝廷頒發的冊封詔書先在她跟前宣讀,然後又上直義公府唸了一回。
納公爺領著全家老小跪在堂屋前的空地上,身後擺著紫檀的香案,案上高高點著一支線香。風徐徐吹來,吹得線香頂上微茫欲燃,也吹得內廷總管劉春柳拂塵上的白馬尾絲縷紛揚。
保和殿大學士舉著黃綾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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