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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格沒法子,只得一步三回頭領命去辦。可走到牆根拐角的地方,迎面撞上個人,她驚得喲了聲,定睛一看是皇上跟前的小富,忙呵腰賠罪:“對不住了諳達,我沒瞧見您……”
小富說不礙的,眼睛不住往那邊張望,“嚶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身上抱恙?要傳周太醫嗎?”
松格道:“我們主子說了,沒什麼要緊,過會子就好。”又納福,“我還有差事在身,先別過諳達了。”
小富隨意擺了兩下手,又瞧了一陣兒,見姑娘沒什麼大礙,方回御前覆命去了。
嚶鳴直起身的時候頭昏眼花,撐牆站了一會兒才緩過來。憑心論,她可太恨皇帝了,這麼折騰人,有幾條命也不夠他糟踐的。可他究竟是從哪兒打聽出她對羊肉忌口的?為了擠兌她,辦大事的萬歲爺還特特兒費這份心,看來她該謝恩,多謝萬歲爺拿她當回事,這麼絞盡腦汁地給她找不痛快。
天兒還早得很,嚶鳴在偏殿裡稍歇了會兒,才起身往慈寧宮花園裡去。這宮裡處處憋悶,唯有逛園子的時候能讓人感覺還活著。
她是個得快樂時且快樂的人,剛才受的罪,在看見蔥翠撲面的時候,就忘到後腦勺去了。
“多好的園子!”她讚歎著,“自打前朝定都,造了這個紫禁城,前前後後幾百年歲月,這裡發生了多少故事!”
松格說是,“沒準兒百餘年前也有人這個時節上池子裡打荷葉,走的也正是咱們腳下的這條道兒。”
嚶鳴笑著點頭,放眼遠看,這裡的景緻是經過精心佈置的,一步一景兒吧,差不多可以這麼說。她踏在綠樹成蔭的小徑上,恍惚想起那回和海銀臺遊瓊府花園的情形兒,也是這樣重重遠道似的。不過那時枝條才抽芽,不像眼下,樹頂上茂葉如蓋,濃厚得連陽光都穿不過來。
故人好不好,眼下已不知道了。有時候失之交臂的東西未見得一定圓滿,只是因為遺憾,在心上凝結成了一塊小小的疤……
不能多想,如今連想一想都是罪過。松格朝前望,踮腳指了指,說前邊就是池子了。嚶鳴也是頭回來這兒,果然遠遠看見一個矩形的水池,池子當間兒有單孔磚石券橋橫跨,上邊建了一座四角攢尖的紅亭子。紅亭掩映在高大的玉蘭樹後,鮮濃得像一枚落款的印章。
第26章 立夏(4)
有水的地方就有靈氣, 那臨溪亭下開鑿的一方水池修得很大,雖被紅亭子分隔成了兩半, 依舊悠然蓄養了滿池蓮花。
時節還未到, 零星株莖上結了花苞, 當真是尖尖角,只有剛才那羊肉燒麥大小。但荷葉確實已經相當繁盛了,一重疊著一重, 頗有接天之勢。
葉子當然都是今年的新葉, 但生得早晚有很大的差別,老葉顏色深沉, 葉盤上的脈絡有力透紙背的深刻。新葉的顏色便要淺許多, 帶著一點嬌嫩的翻卷, 脈絡像美人畫斜紅, 手法輕俏,點到即止。
臨溪亭池畔有漢白玉望柱圍砌的欄板,人彎腰採摘, 伸長了胳膊恰好能夠著葉底。嚶鳴讓松格拽住她, 自己探身下去,蓮葉稠密,層層綿延幾乎遮擋住了湖面。等她探近了,透過葉與葉的縫隙,才看見底下池水清澈見底, 水裡竟還有魚, 十分傲慢地, 旁若無人地遊了過去。
嚶鳴低呼:“有錦鯉!”
松格也伸脖兒看,“哪裡?在哪裡?”
邊上一個聲音柔軟地響起:“眼下荷葉太盛,看不清水底,等到荷花都謝了,那些魚便浮上來了。”
慈寧宮花園是宮裡妃嬪們解悶兒消暑的地方,幾乎不管什麼時候來,都能遇上個把出來逛園子的身影。嚶鳴收回身子望過去,先前出聲兒的是個年輕的女子,穿月白紗納團花的氅衣,規整梳著把子頭。髮髻上簪簡單的首飾,唯有一串細密的青玉細珠串在耳畔搖曳,襯著清白的肉皮兒,有幾分人淡如菊之感。
嚶鳴打量她,她也含笑望著她,“姑娘不是宮裡老人兒,想是老佛爺才接進宮來的吧?是納公爺家的姑娘?”
瞧這穿著打扮,應當是皇帝的妃嬪,不管是什麼位分,見了就行禮總不會錯。
嚶鳴衝她蹲安,垂首道是:“奴才初來乍到,沒見過宮裡的主兒們,不知應當怎麼稱呼,還請恕罪。”
這一蹲可憑誰都生受不起,受了禮的人忙上來攙扶,笑道:“姑娘快別這麼的,這不是折我的壽麼。雖說眼下位分未定,將來也必要姐妹相稱的。老佛爺上年違和,怕人多鬧騰得慌,免了晨昏定省,我也不得進慈寧宮見一見姑娘。今兒有幸遇上了,姑娘倒給我行禮,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