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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丹的更自由。皇帝的視線落在最末的兩指上,果然見指甲修剪得平整,恰到好處的一輪月亮浮於大野,他看見的是一雙平實又不乏精緻的手。
沒養指甲,他緩緩抬起眼來,“你竟對太皇太后的話置若罔聞?”
皇帝似乎不太高興,但嚶鳴覺得沒什麼奇怪的,反正他一直顯得不耐煩、不高興。她收回了手,垂袖道:“奴才不是不聽老佛爺的話,是因為奴才常愛做些小玩意兒等,養了指甲辦事不便,所以索性不養了。”
索性不養了,換句話說就是索性不充後宮了。可既然人都進來了,不充後宮又能做什麼?像米嬤嬤一樣,一輩子無家無口,無兒無女,一輩子只和太皇太后作伴嗎?
那頭德祿又託著盒子過來,是一條玄色地暗紋游龍腰帶,腰帶正中間的地方嵌著一面白玉方牌,這是以玉代孝,是隻有在喪期裡才用的物件。
德祿又衝嚶鳴使眼色,示意她給萬歲爺繫上。嚶鳴一臉憑什麼,她又不是御前的人!這個德祿,簡直得了太皇太后的真傳,想盡辦法要把她往皇帝跟前湊。虧她上回還覺得他送了深知賞賜的胰子過來,是個有心人,現在看看,終究脫不了太監善於投機巴結的脾性,他也指著她能登上後位,名正言順忍受這位大才小性兒的主子爺。
她不接,德祿也是個有恆心的,繼續衝她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到最後皇帝都有些忍不住了,也這麼冷冷看著她。嚶鳴頓時就服了軟,忙取過腰帶來,略思量了下,轉到皇帝背後半跪下來。
正面系,免不得投懷送抱似的白找尷尬,還是轉到身後好,兩手交接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然後你就可以慢條斯理地扣,既窺不見天顏,也不會心虛慌張。
皇帝屬於寬肩窄腰的那一類,以前她並未注意過他的身條兒,大略一掃就被冠上了覬覦他的罪名,要敢細看,眼珠子就真保不住了。這回因著辦差事,切實地丈量了一番,心裡嘀咕,大概還是年輕的緣故,要是到了納公爺的歲數,肯定也是大腹便便了吧。
腰帶是活釦,內務府花了些心思,不論腰桿粗細都可隨意調節。嚶鳴幹什麼都容易認真,像姑娘愛把腰收成一捻,看上去更楚楚動人,打扮自己打扮慣了,手上的尺寸也是有記憶的,就這麼順勢一收,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德祿這輩子大概都忘不了皇帝那一瞬的表情了,幼年踐祚的皇帝,除了朝政上被掣肘的困擾,平常宮掖中的點滴誰也不敢怠慢。像他們這些螻蟻似的人,絞光了指甲託著,都擔心自己的手皮不夠柔軟,哪個敢對聖駕無禮?可偏偏齊家這位姑娘,她敢。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德祿看見她狠狠收了一下腰帶,就是狠狠的,萬歲爺臉上一僵,那會兒嚇得他舌根都麻了,差點沒厥過去。這是要謀害聖躬嗎?這女人好狠的心啊,想想就罷了,居然真敢上手?
“嚶……嚶姑娘,您得輕柔著點兒……”德祿臉上直抽抽,他張開了兩臂,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嚶鳴嗯了聲,“我留著神呢,不過往常沒伺候過主子,手有點兒生,下回就好了。”
還有下回?皇帝只覺肋叉子疼,可又不能發作,發作起來不好看相,今兒是皇后大出殯,也不宜動怒。
他緩緩舒了口氣,“你……往後不必再伺候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嚶鳴聽了轉過來,恭順地垂首道是,“奴才告退。”
她一步一步卻行退到了檻外,皇帝挺著胸膛卻不敢洩氣,自己勾手往後探,固定住的銀扣很難解開,他愁得擰起了眉頭。
德祿慌忙把拂塵夾在腋下,轉過去跪在地上開啟了鎖釦,一面哆嗦著說:“這個嚶姑娘……唉,怪奴才,她沒在御前待過,不該讓她伺候主子爺。”
腰上頓時一鬆,皇帝到這時才敢大喘氣,他哼笑一聲道:“她以為朕不知道,她恨不得這是朕的脖子,她想勒死朕!”
德祿更慌了,“主子爺,奴才這就去申斥嚶姑娘……”
皇帝說不必,氣惱地將迦南香數珠纏在手腕上,神色如常走出了正殿。
“萬歲爺起駕!”劉春柳在御駕前高呼一聲,淨道的太監小跑出去,一路啪啪的擊掌聲向遠處傳遞。
皇帝登上肩輿,抬輿的太監穩穩當當上了肩。往常這些鑾儀上伺候的人最是神氣活現,披紅掛綵的,全紫禁城就數他們穿得最豔。今兒全換了孝服,那齊整的素白的隊伍,恍惚又重現大行皇后大喪時的悽惶。肩輿就在這片悽惶裡,寂靜無聲地滑了出去。
御前的差事暫時移交給了劉大總管,德祿忙回身吩咐預備,隨行送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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