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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身在高位,難免要受人毀謗,就算是皇帝也堵不住以訛傳訛的嘴。她對他呢,感激是實實在在的,遠勝對太皇太后和皇后。雖說表兄妹之間不該那麼親厚,但郭家宗族正枝兒的人不多,這個百年大家無可避免地走向了凋亡。人一少,就覺得親情可貴,恰好這位表哥又是天底下最能護人周全的,姑娘家心裡生出一些朦朧的感情來,自己羞於面對,但無論如何還是在心上落下了分量。
她去給御膳房傳話,可惜自己不能親自動手,便站在一旁看著那些廚子切出薑末,加進紅糖,等熬好了再自己親自捧回來。皇帝這時候換了常服,正歪在南炕上看奏疏,她把薑湯呈敬給德祿,由德祿驗過了送到御前,看著他一口一口喝了,她抿唇笑著,心裡也覺得熨帖。
皇帝早不像小時候那樣了,小時候的話比現在多些,孩子和孩子之間打交道沒什麼心眼兒,少年天子架子雖然也很足,但還愛說些宮裡的傳聞,或者打聽打聽外頭的趣事。如今年歲漸長,人也愈發穩重了,可惜再沒有什麼話可同她說的,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就讓她回去歇著。
這程子在宮裡,她已經將養得很好了,不再整日憂心忡忡,才感覺到歲月靜好。歇是天天歇,歇久了也膩,於是蹲了個安道:“謝萬歲爺垂詢,奴才才從靜憩齋過來的。萬歲爺批摺子,奴才就不打攪了,奴才上外頭等著皇后娘娘去。”
她從東暖閣退出來,仍舊站在廊廡底下。放眼看,天地間真靜啊,這宮掖規矩重,站班兒的宮女太監們盡心盡力當著他們的戳腳子,彷彿他們成了坤寧宮的一部分,早就融進這片盛大的輝煌裡了。
皇后還不回來,想必宮裡祭祖繁瑣,那麼些列祖列宗,個個跟前要拈香,因此耽擱得久了些。此刻的紫禁城似乎都是空的,各宮主兒聚在太皇太后身邊,聚在小小的奉先殿裡,殊蘭不是宮裡人,只有她閒在。其實她心裡也悄悄嚮往,她在那個整天雞飛狗跳的家裡活到厭世,進入一個嶄新的,寧靜的世界,就生出一點渴望來,想長久留在這裡,再也不回去了。
這宮廷,和她想象的不一樣,並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各宮各過各的,隔上三日小主兒們上坤寧宮來拜見皇后一回,沒有蜜裡調油花團錦簇,大家都是言行得體,進退得宜。
她曾有心打聽過,問那兩個侍奉她的宮女,說怎麼不見後宮的主兒們常來常往。宮女道:“主子爺和娘娘才大婚,後宮主兒也識趣。原說萬歲爺要陪皇后娘娘在坤寧宮住一個月,彌月後搬回萬歲爺自己的住處,可如今時候早過了,足見萬歲爺只愛重咱們主子娘娘一個。”
真好啊,在這浮華的洪流裡相知相守,人生多艱,帝后的感情不可多得。她很羨慕,羨慕了必要動心,動心了必生愧疚。皇后待自己那麼好,她不該覬覦的……再瞧瞧南窗裡的人,自己來得最早,但來得並不巧,如今細想,萬般皆是命吧。
終於,前面宮門上有身影出現,領班的太監在前開道,後面宮人簇擁著皇后進來。硃紅的斗篷像跳躍進蒼茫世界的一團火,皇后就是有這樣力量,讓人見了心境就開了。殊蘭先前還沉浸在自怨自艾裡,但她一出現,這種情緒便淡了。
她撐著傘迎上去,“娘娘回來了?”
嚶鳴嗯了聲,“站在外頭做什麼,怪冷的,快進去吧。”
那廂皇帝也從裡頭出來了,垂袖拎著手爐的樣子,簡直像拎著一隻恭桶。等她到了面前,把手爐塞進她懷裡,“才換的炭,暖著吧。”
皇后在大庭廣眾下絕對端莊,蹲了個安道:“謝主子體恤。”舉步邁進暖閣,等跟前人都散了,她擱下手爐回身便撲進他懷裡,“今兒累著我了,我不要手爐,要您暖著我。”
皇帝像放進水裡的冰糖,被她往來洗刷兩遍就化了。兩個人大婚也有程子了,可分開半日心裡就惦念。皇帝站在圜丘上,面對莽莽天地的時候也在想她,祝禱風調雨順之餘,不忘順便替她求一份安康。皇后做到這份兒上,只有他知道分量有多重,不過不和她說罷了。
萬事由著她,讓她兩手抄進他袖子裡,那麼冷的爪尖兒遊移,最後惡作劇地滿把揪上來,凍得他一哆嗦。她點著足尖撅著嘴等他,他低頭親了她一口,“這會子暖和了麼?”
她甜甜笑著,“您在我身邊,我就暖和了。”
他也跟著笑,“朕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纏人?”
“以前咱們不對付麼,我看見您就想踹您兩腳,哪裡纏得起來。”她抽出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如今半天沒見您,我就想著您哩,怕您在外頭受凍。慈寧宮預備了午膳,我都藉口身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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