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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回想一天的經歷,發現自己並非一無所得,起碼瞭解到一件事情:皇宮裡並非只有太后的勢力,在他的身邊就有暗潮洶湧。
可這對眼下的皇帝沒有幫助,他掌控不了十步之內,更沒有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時勢”,直到晚上將睡的時候,一件小事給予韓孺子一些信心。
當時他已經快要睡著,窗下突然傳來宮女孟娥的聲音,“我問過了,那兩個人被送去療傷,死不了。”
韓孺子的睡意一下子沒了,他關心那兩名太監的生死,卻沒到時刻縈懷的程度,他感到高興,是因為終於有人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十步之內的一灘死水總算稍微動了一下。
第九章 陛下收璽
“謝謝。”韓孺子對宮女說,他暫時沒有別的奢望,只是希望能有人說說話,在十步之內營造一個友好些的環境,讓皇宮生活稍微舒心一點。
“用不著……如果你真想謝我,就不要總是沒話找話,你把大家都嚇壞了。”
孟娥語氣生硬,不只對皇帝如此,與其他太監或宮女說話時也是這樣,在一群唯唯諾諾的人當中,她就像是誤闖進來的鄉下無知女子,可偏偏是她成為皇帝的貼身侍女,共處一室,沒有替換者。
她一定是太后的心腹之人,韓孺子如是猜想,心中並無反感,反而覺得踏實許多,“所以我跟每個人都說話,這樣就不會給單獨某人惹來麻煩了,對不對?而且總是不說話,我會……變瘋的。”
“宮裡很多人都不愛說話,也沒見誰變瘋。”
“那他們私底下肯定有人說話,就像咱們現在這樣。”
孟娥拒絕再聊下去。
韓孺子閉上雙眼,安詳入睡,夢到了自己的母親。
接下來幾天平淡無事,除了演禮與齋戒,韓孺子仍然努力與身邊的人交談,沒有取得多少進展。新皇帝即將正式登基,即使這只是一名公認的傀儡皇帝,在服侍時也不能有半點疏忽,太監與宮女的態度越來越恭謹。
功成元年三月十八日——按慣例,這一年剩下的日子裡仍要使用先帝的年號——韓孺子正式登基,他是這一天最受關注的人物,可他仍然擺脫不掉那種事事與己無關的感覺。
他戴著太祖留下的冠冕,穿著為他特製的龍袍,從寢宮走到太廟,又從太廟走到同玄殿,期間三次駐蹕、三次更換服飾,道路兩邊站滿了人,他們下跪,他們山呼萬歲,然後各回各位,認定從此天下太平。
韓孺子看不到真正關心自己的目光,朝中的文武百官與宮裡的太監、宮女並無太大區別,恭謹有加,卻沒有人真想走近皇帝十步之內。
他儘量什麼都不想,安安穩穩地做一個聽話的傀儡,即使在成群的貴族侍從當中看到東海王不服氣的目光,他也無動於衷。
大臣們按照爵位和官職的高低分批次朝拜新皇帝,司禮官高聲宣召一批武將登殿時,韓孺子生出一股衝動,想要放聲呼救,他不認識這些武將,可是在故事裡,武將總是比文臣更加忠誠與耿直。
衝動一閃而過,韓孺子依舊像木偶一樣坐在不太舒服的龍椅上,武將與文臣並無兩樣,身上甚至沒有穿戴真正的盔甲,匍匐在地做出同樣的動作,嘴裡說著同樣的話,沒人抬頭瞧一眼新皇帝。
登基儀式冗長而無趣,直到午時才告結束,新皇帝轉到勤政殿,在這裡,他將第一次作為皇帝與少數樞密大臣們共商國是,韓孺子對此沒報任何期望,因為他身邊仍然環繞著多名太監,與大臣沒有任何交流,還因為皇太后就坐在旁邊的暖閣裡,一切事情還是她說的算。
進宮將近二十天了,他仍然沒見過“母后”的真容。
出乎他的預料,也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第一次御前議政本應平靜無事,結果卻成為新皇帝的第一個“時勢”。
韓孺子的祖父武帝晚年時變得猜忌多疑,即使對至親之人也不信任,十年間廢黜了兩名太子,直到駕崩前一年才選立桓帝為太子,很多人都認為,武帝若是再多活幾個月,可能會第三次廢掉太子。
不管怎樣,普通的皇子一躍而成為新太子,來不及接受充分的執政培訓,因此,武帝臨終前指定了五位顧命大臣,輔佐經驗不足的新帝,五人分別是宰相殷無害、兵馬大都督韓星、右巡御史申明志、南軍大司馬崔宏、吏部尚書馮舉。
在桓帝短短三年的在位期間,發生了許多重大變動,五位大臣隨之起伏,卻沒有被淘汰出局,一直留在勤政殿裡,掌握著大楚的核心權力。
韓孺子登基之後,勤政殿裡發生了一點變化,五位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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