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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她和母親、堂哥被吳家人安置在客棧,母親一邊給她拆頭上的釵繯,一邊哭天抹淚:“我的兒,你的命咋就這麼苦,還沒拜堂呢,夫君就沒了,你以後可怎麼辦呦。”
蹲在地上、抽旱菸的哥哥聽了這話,將煙鍋子在鞋幫上磕了幾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恨恨道:“先前聽做媒的說這吳家著實殷實,兩位爺都是會讀書的本事人,能配的上妹妹,我這才同意的,誰成想他們竟是讓妹妹來沖喜!反正沒成親,大不了咱們將聘禮給吳家退了,總不能讓小妹嫁給個死人!”
她眼中含淚,伏在母親身上哽咽。事到如今,她一個十五歲的女子能有什麼主意?長兄為父,爹爹死後,她和母親便投奔去了堂哥家。哥哥嫂子以租種桑田為生,再老實本分不過了,待她和母親極好,所以此番總會幫她做主的。
門被人從外頭用力推開,寒風帶著打著旋兒的雪花衝進屋裡,她下意識抬頭,看見從外面一前一後進來兩個男人。走前面的那個上了年歲,兩隻手縮排袖筒裡,雙眼通紅,憔悴異常,老態十足,正是吳老爺。而跟在他後面那個年輕男子,她認識,是吳家二爺,遠山。
吳老爺將大氅脫下,冷眼斜掃了下她,便開口說道:“我們吳家不會虧待沈姑娘,你還是長房長媳。”
堂哥不敢得罪縣裡有錢有勢的老爺,他心裡雖急,卻哈著腰,站在吳老爺身邊,用哀求的口吻說道:“老爺,可是我妹妹連花轎都沒下呢,這門親事,”
“這門親事當然作數了!”吳老爺直接打斷大哥的話,冷漠地說:“這事沒得商量,沈姑娘今夜就得進我家門。”
她一愣,沒抑制住情緒,哭出了聲。
“爹,要不算了吧,何苦委屈人家姑娘一輩子呢。”
這個聲音,是那麼的好聽動人,以至於在日後無數個寒夜,每每想起了,都會暖熱她早已冰冷的心。當時,她痴痴地抬頭,看著五步之外站著的二爺,把這抹高大俊逸的身影,刻在了心裡。
“放肆,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吳老爺登時大怒,起身反手打了兒子一巴掌,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身形有些晃動,待穩住後,斜眼覷向她們母子三人,冷笑:“若不是看著沈晚冬是出了名的品貌俱佳,像你們這樣的低賤之人,也高攀得起我們吳家,別做夢了。且不說我們吳家在這縣裡是大戶,單論我家和知縣大人的交情,都不是你們這等人能攀扯到的。當初你收了我家的聘禮和四十畝地,就相當於把姑娘賣給了吳家。打官司?哼,十倍還來,否則我們有人陪著你死。”
民不與官鬥,要為她做主的哥哥聽了這話,登時萎了,手使勁兒地錘腦袋,頭低了好久,喪氣道:“老爺別生氣,我們立刻給妹妹妝扮,今夜,今夜就送進吳家。”
她哭,她恨,她發脾氣,她恨這張臉給她帶來的噩運,可是能有什麼辦法。
在走之前,哥哥偷摸對她說:“好妹妹,先委屈你去吳家,哥哥家去後想辦法,總要把你從吳家贖出來。這姓吳的老頭子看著已然打定了主意,若咱們今夜再爭辯下去,怕是我和嬸子都不能囫圇個兒的走出這客棧。”
她愣住,百善孝為先,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女子,在這男人主宰的天下,又能怎樣?她欠堂哥一家的情,太多了。
淚將紅妝一遍遍沖掉,頭上簪的金鳳冷漠異常,耳上的明月璫隨著風雪輕輕搖曳。喜堂上的龍鳳紅燭換成了白蠟燭,兩個僕人將那具已經冰冷的屍體,抬進喜房。
那個夜好長,她的“夫君”安靜地躺在繡床上,她蜷縮在牆角,連頭都不敢抬。吳家人將婚房反鎖了,不讓她逃,叫她守著屍體,洞房花燭。她害怕那具顏色青白又毫無生氣的死屍,她哭,一直哭。
後來,門外傳來陣腳步聲。
“沈姑娘,是我,遠山。”
她心裡劃過陣暖流。
“你別怕,今晚我在門外守著。”
她感覺,眼中流出的淚,好像變熱了。
後來,她成了吳家的長媳,住進了狗尾巴巷子的最角落那個單獨的小院裡,而隔壁就是婆家吳宅。
老爺從鄉下給她買了個丫頭,名喚春杏,他說:“我們吳家不會虧待你,你以後要恪守婦道,不要做出有辱家門的事。”
她知道春杏其實就是用來監視她的,好麼,這跟坐牢有什麼兩樣。心裡雖有千般委屈,卻只能小聲說:“知道了,老爺。”
她的朱顏玉色,也只有自己和貼身伺候的小丫頭春杏欣賞,再就是街頭巷尾的男人們痞笑著嘆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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