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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報飛馬快傳,不幾日到了建康。
建康。諸氏別宅。
四十六歲的諸衰木然望著庭院裡的一株曲柳。曲柳迎春早,春去倦怠的也快。此時的枝葉蒼翠到了極處,暗綠中隱隱透出黃斑。
秋天即將來到。
諸衰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
能讓諸衰動容,確實難得。王導贊諸衰“皮裡陽秋”,謝安譽諸衰“口雖不言,胸有四時之氣。”諸衰沉穩非常人可比。
當然,能讓諸衰動容的決不是這一抹枯黃。
五天前,諸衰帶苻雄來到建康,敦請朝廷出兵北伐。令他想不到的是,朝堂之上一片反對聲浪。朝廷諸公不反對北伐,只反對諸衰北伐。眾口云云:諸國丈身份尊貴,不能深入險地,需另遣人率師北伐。
話裡話外透出來的意思諸衰明白,北伐事業太耀眼,大夥都想幹。
朝廷諸公咄咄逼人,讓諸衰感受到極大的壓力,一時萎靡,免不得探春悲秋。
就在這時,王、糜二人的捷報到了。
“來人!快去宮中,向太后稟報佳音。”捷報一到,諸衰頓時忘記了曲柳枝葉上的黃斑,沒有猶豫,立刻派人通知女兒諸太后。隨後,自去梳洗換衣,整理儀容。
沒多久,太后宣諭,召諸衰前往淑華殿議事。
諸衰緩了一緩,隨後從容入宮。
來到淑華殿之時,朝中重臣到了不少,看到諸衰,個個面含微笑,無聲地招呼示意。諸衰目不斜視,木然走到大殿上首,對著一道珠簾作揖。“臣諸衰見過太后,見過皇上。”
珠簾用的是南海珍珠;三千六百顆米粒大的珍珠串成三十六條珠鏈,晶瑩璀璨,耀眼生花。夏末的穿堂風輕輕拂過,珍珠相互碰撞,叮噹鳴響,清脆悅耳。
比珠簾更耀眼的是簾後傾國傾城的諸太后,年輕美麗的面容若隱若現。比珍珠相撞更動聽的是諸太后的聲音,清麗婉轉。“免禮。國丈請坐。”
淑華殿兩側各有二三十張席塌。上面稀稀疏疏,依照各自地位,坐了十幾人。
諸衰道聲謝,轉到右手第一張席塌上跪坐。他的對面,左手第一張席塌上,是一個溫文謙樸的年青人。這是總理朝綱的會稽王司馬昱。
待諸衰坐定,司馬昱謙和一笑,道:“國丈,聽說徵北軍前部已拿下彭城、下邳,廓清徐州。不知…”
儘管這個訊息已經傳開,司馬昱話畢,殿中還是響起一陣興奮得嗡聲。
諸衰雙目低垂,面無表情地回道:“不錯。確有此事。”
“好!”諸衰下手几席外,一個穿著不文不武,不倫不類的中年人站起來,昂聲道:“收復故土,誅滅胡醜,便在此時。國丈大人,謝某願領豫章兒郎渡江北上,出安奉、進據汝南穎川,為徵北軍呼應。國丈以為如何?”
諸衰眼皮未抬,他知道說話的是徵西將軍謝尚。謝尚駐軍豫章,這時候跑回建康,其意分明,是想在北伐大業中分一杯羹。
未等諸衰回答。殿裡就響起一個清朗的笑聲。“哈哈。謝徵西說笑了。謝徵西既名徵西,何故徵北?”
笑聲中,一個風神俊逸,風度翩翩的中年文士颯然步入殿中。衝四周團團一揖。道:“聽聞徵北軍北上,中原士民無不倒戈相迎,不費一兵一卒盡收徐州重鎮。由此可見,石胡殘忍暴掠,已觸天怒,覆滅即在眼前。我大晉順天應命,舉仁義之師,解民眾倒懸,旗號所至,三五萬人馬足以,何須勞命傷財,舉全國之軍北伐?再則,兵貴神速,如今徵北軍先部鋒頭正熾,一路北上,如沸湯潑雪;怎能為了聚合大軍,延誤時日,墮了士氣?浩以為,國丈麾下徵北軍足以抵定中原,無需再遣王師。”
“淵源之言大善!”司馬昱拍案讚歎。
說話之人是大晉建開將軍、揚州刺史殷浩殷淵源。殷浩舌辨無雙,乃江東數一數二的名士,也是司馬昱最為看重之人。他一開口,殿中人大半點頭附和。
諸衰暗自心許。不過,他還聽出了殷浩的潛臺詞:北伐大業由徵北軍一軍足矣,不需要徵西大將軍桓溫擅自出兵北上。
前幾天,徵西大將軍桓溫遣使來奏:荊州軍渡江北上,移師安陸,意欲北上伐趙。請朝廷允准。
這個訊息令許多人像吞了個蒼蠅一般,很膩味、很不舒服。
桓溫算什麼?一個不懂黃老、不解玄妙、不喜風流、目中無人的濁流。只因運氣好,才立下抵定蜀中的大功,如今得隴望蜀,竟想把北伐中原的功績收入囊中。這如何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