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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眉頭一皺,有些不信,還未等他說什麼,郗超忽地蹦了起來,失聲叫道:“糟糕!燕軍兵鋒之盛,石帥都不敢輕易正面對敵,司揚將軍帶兵援助樂陵,豈非送死!”
意識到這一點,郗超頓時汗如雨下,為應對冀州戰事,為應對軹關以北的氐人蒲健部,為應對豫州冉遇,石青早將青兗人馬抽調一空,不僅志願兵盡皆派駐各地防禦陣線,義務兵也去了大半;司揚頒佈的召集令至多能在泰山一帶召集萬餘青壯。用萬餘青壯和燕國鐵騎野戰,結局如何幾乎不用郗超細想。
“不行!必須阻止戍衛將軍。”郗超握拳屈臂,在空中狠狠一揮。隨即一邊在功曹間快速踱步,一邊急咻咻連聲自問:“該怎麼阻止戍衛將軍?有什麼辦法……”
戍衛將軍司揚是石青最親近也是最信賴之人,石青不在之時,他就是穩定青兗的磐石,直接掌控著一支數量眾多,戰力不俗的強大力量——新義軍義務兵;這是青兗真正的實力人物,跺跺腳,泰山都要抖三抖。
換作他人做到司揚這一步,大多應該會滿足。偏偏司揚不,這人性喜上陣拼殺,近兩年卻未有一次衝鋒陷陣之機,終日枯守歷城,眼巴巴地看著新義軍四處征戰並傳回一個又一個捷報,眼睜睜地看著童圖、祖鳳、權翼、雷諾聲名鵲起;他早就一肚子鬱悶,並私下向石青牢騷多次。
作為石青身邊親信之人,郗超對司揚的心態有所瞭解。此番慕容恪大兵壓境,雖然兇險,卻也是俊傑之士力挽狂瀾,大顯身手的好時機。郗超明白,自己若貿然勸諫,司揚多半不肯放棄。其他事情,司揚是否聽從無關緊要,這次卻不行,一旦青兗魯莽進兵,損折人馬是小,若被慕容恪瞅準機會強渡黃河,攻入青兗腹地,事情可就了不得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郗超雙眉聳起,右手握拳不住下地重重擊打左掌掌心,腳下不停,急速地來回踱步。
陷入沉思中的郗超一改少年人的輕佻灑脫,如出鞘利劍一般,崢嶸漸現,鋒芒畢露。一旁的王羲之看得驚訝不已。
“何三娃!”似乎想到什麼,郗超身子一頓,稍稍遲疑片刻,旋即沉聲自語道:“對!此事只能著落在何三娃身上……”話音未畢,腳下倏地一動,招呼都沒顧及和王羲之打一個,郗超閃身衝出功曹值事間。
因為有安置冉智兄弟和董閏一家的秘密任務,何三娃一行沒有進入肥子城,而是駐紮在城北十里外的一道林子邊緣,一邊等候劉徵前來會合,一邊四下裡傳達石青的將令。
郗超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他只大略知道何三娃駐紮在北城外某處。疾步奔出軍帥府,三下五去二地從拴馬石上解下韁繩,郗超躍上戰馬,揚聲吆喝,打馬向北衝去。
左敬亭、雷諾離開後,石青的親衛隊長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補任。何三娃忠實勤勉,統帶部屬是個好手,奈何識字不多,一遇到來往的文牘就會露拙;石青無奈,只好讓他負責靡勒親衛,把郗超留在身邊幫著處理公案文牘。郗超聰穎伶俐,實是可造之才,只是年齡太小,世事經太少,石青希望歷練一段時間,再讓他接任親衛隊長一職。
這樣以來,石青事實上有了兩個親衛‘隊長’,一個是負責外事的何三娃,一個是負責內事的郗超。兩個‘隊長’職位一般,互不同屬,沒有誰大誰小之分。不過,由於郗超出身高門,在平民出身的何三娃面前,無意間會流露出些微傲氣,看起來顯得強勢一些。
郗超飛馬出了肥子北門,一路搜尋,不久就找到何三娃所在。甫一見面,他躍下戰馬開門見山道:“何大哥!小弟要借傳令竹符一用,請行個方便。”
軍中竹符有幾種,許可權最高的就是督帥令符,持有者可以之節制軍隊;戲文中的虎符就是依此演變過來的。郗超討要的傳令竹符比虎符要低一等,只是用來證明傳令人身份和將令的權威。不能用來統兵。儘管如此,傳令竹符依舊作為軍中最高機密受到嚴格的監控,否則,一旦被敵方竊取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郗超討要傳令竹符的要求很過分,已經觸犯了軍律。何三娃性子實在,也很倔強,聽了郗超的要求,他木訥一笑,搖頭道:“景興兄弟,你想幹什麼?這可使不得啊。”
郗超倏地一竄,欺上去帶著些懇求說道:“何大哥!你聽到歷城的飛馬急報沒?慕容恪率三萬燕國鐵騎奇襲馬頰河,正在向樂陵城突進。戍衛將軍要在泰山一帶調集人馬,過河救援。此著大大失策,稍一不慎,不僅救不了樂陵相反會將泰山置於危險境地,郗超估計難以說服戍衛將軍,是以,必須假借石帥之令予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