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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土壟其實很普通,北方大地上隨處可見。波浪一樣的起伏,綿延橫亙出老遠。青翠的碧草和不知名的黃花、紫花星星點點鋪滿了平緩的土坡,除了一些自然的野趣並無其他吸引人的特別景緻。
慕容恪呆呆地望著土壟,眸子裡隱隱升騰出若有若無的霧氣。恍惚之間,他似乎回到七年前的秋天。那時候,他剛剛剿滅鮮卑宇文氏,帶領慕容氏的兒郎們回在龍城休整。在龍城南邊的郊野,和眼前一樣的土壟前,他見到了她……
她是跟著一隊流民從另一端上得土壟。
那隊流民有老人、孩童、牛羊、車輛…同其他流民一樣,到處都是風塵浸染的痕跡,這些並未引起慕容恪的注意,直到她的出現。她扶著車棚站在一輛牛車上,牛車緩緩向壟頂攀爬,輕盈的身姿隨之冉冉上升,仿如風中飄萍,又似深谷幽蘭,與周圍的人群、景緻截然不同,彷彿置身在另外一個世界。
如同暗夜中耀目的燭火,她甫一出現,便引起了慕容恪的注意。當目光落到對方身上,慕容恪感覺天空忽地一暗,唯有壟上光芒閃亮,綻放出萬道霞光,晃得他頭暈目眩。
那是怎樣高潔的身影啊。孩童的歡叫,婆娘的嚷罵,再鬧騰的喧囂也無法讓那遺世獨立的芳華受到半點驚擾;飛揚的塵土,辛苦跋涉後留下的細密汗水,灰了鬢角,溼了雙頰,卻掩飾不住珠玉的清冷輝光。世界彷彿停滯下來,只有那搖曳生煙的身姿依舊生動鮮活。
慕容恪徹底呆滯了。眼中所見,心中所想都是那個人兒。一種從未有過的迫切催促他快去接近對方,一種從未有過的膽怯讓腳步變得沉重無比;他怕!他擔心!擔心自己一身的汙濁褻瀆了那絕世芳華。
她感受到他的注視,螓首緩緩移動,寒星般的眸子平靜地注視過來,與他焦灼火熱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相碰撞。
這是怎樣的一眼相視啊,彷彿經過億萬裡的穿越,彷彿經過千百年的等待,直到此時才有了結果,在兩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星空爆炸,流光萬千,烈焰焚天,萬物寂滅。
周圍的世界倏然遠離,慕容恪深深沉醉,忘記了其他的存在,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同樣也沒看見飛騎馳來的慕容霸……
直到慕容霸衝上土壟將她抄上馬鞍,大笑道:“好漂亮的美人,日後在霸身邊服侍吧。”直到那雙從慕容霸腰際探出來的星眸黯淡下來;直到慕容霸身影遠去,土壟上牛車依舊,嬌姿渺渺之時,他才從幻境中清醒過來。
惡鬼面具不知何時到了手中,慕容恪五指緊扣,手背青筋賁張,滿布掐痕的鬼面又添了幾道新痕。慕容恪收回目光,憂鬱地盯著鬼面,耳中彷彿有個聲音在迴響:“戴上它吧。待你有勇氣面對本心之時再取下來……”
慕容霸納妾那天,她做了這副鬼面瞧瞧送給他。自那以後,慕容恪再沒到慕容霸府上去。
“對不起,人活著不僅是隻為本心,還有責任啊……”慕容恪暗自嘆息,小心地將鬼面揣進懷裡。
“輔國將軍——”身後傳來一聲呼喚,一騎戰馬飛速馳來。馬上騎士尚未臨近,便大聲呼道:“燕王急招,請輔國將軍速速回城議事。”
“走!回城——”慕容恪沒有半點遲疑,調轉馬頭,猛一磕馬,待戰馬跑了起來,他才將傳詔騎士喚到身邊問:“燕王為何這般急?出了什麼事?”
騎士回道:“悅綰將軍有加急稟奏,聽說是南邊出了大事。”
“南邊出了大事?”慕容恪一皺眉,目光閃了兩閃,隨即揚鞭催馬,招呼親衛:“快!”
悅綰加急送到薊城的是簡報,簡報內容很簡略:劉顯兵敗,石祗被誅殺,石琨失蹤,趙國為大魏所滅,下轄六郡國盡皆歸魏。
短短一紙簡報在薊城宣起滔天波瀾。
怎麼可能!襄國之戰,冉閔戰死,大魏受創深重,不分崩離析已然不錯,怎麼可能在短短的一旬之內敗劉顯、破襄國、誅石祗,撫平趙國六郡?
薊城幾乎沒有多少人相信簡報上的內容。
慕容恪趕到之時,待在薊城的七八位燕國重臣都先到了,正在慕容俊面前質疑簡報內容的合理性。慕容俊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只側耳傾聽。
“三弟。你快來看看……”慕容俊伸手阻止慕容恪行禮,徑直將簡報遞了過去。
慕容恪堅持著行罷禮,起身接過簡報,匆匆瞥了一眼,便即回道:“此事勿須質疑,應是事實。請王兄即刻籌謀應變之道,萬萬不可拖延。”
正在爭執的燕國重臣齊齊失聲,驚疑不定地望著慕容恪。慕容俊同樣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