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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盤旋猶如天塹,絲絲夜雨打在巴山之上。望著窗下小池,因著淋淋夜雨而漸漸漲高。
巴山驛館後院正房之中,玉真公主一身華美的大紅通袖大袖衫當窗臥榻,額間點了一朵大紅花鈿,風姿雍容華貴。聽聞侍女稟報長安輾轉軼事,面上泛起欣慰笑意,“咱們的小阿顧終於平安歸來了!”
窗外夜雨叮咚。
一名玄衣男子散發躺在榻上,一頭漆黑的長髮披散在頭後,曠達之感。條達道,“長夜漫漫,公主不好生歇息,是在想什麼呢?”
玉真公主含笑,“我在想我的外甥女。”
“阿顧是我胞姐丹陽公主之女,論來,皇室血脈甚多,論起來喚我一聲小姨的有不少人,但我唯獨真心心疼的,便是這一個。待到回到長安,我自然會於你介紹。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李玄眸色深深淺淺,“公主的外甥女,想來定是和公主一般聰慧美麗,定然是值得喜歡的!”說完不待公主會話,揚聲道,“時候不早了,睡吧!”
玉真公主嫣然而笑,二手執手共赴芙蓉帳。
一時之間巴山夜雨叮咚,打的芭蕉殷殷折腰,卻掩不住館中翻滾紅浪。紅浪滾滾掩飾住長安王禪的優雅失意,也是李玄和玉真公主的得意歡暢,如同烈火正正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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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春日荼蘼,北地之劫中,顧令月逃亡出來,身邊舊日從人風流雲散,回到長安,朱姑姑在莊子中培養多年的家生子中擇選了兩個齊整懂事的丫頭,一個十六歲,叫蜜香,另一個十五歲,叫鵝蕊,送到顧令月身邊,與硯秋、碧桐一同在顧令月身邊伺候。
顧令月心疼無辜悲涼自盡的銀鈿,特意命人尋了銀鈿的妹妹,名喚釵兒的到身邊伺候,貼補家用。
朱姑姑聽聞吩咐怔忡片刻,笑著應了,“郡主心善。”
顧令月沉默片刻,淡淡道,“銀鈿跟了我一場,我能為她做的,總要盡一盡心。”
因著釵兒年方十一歲,年紀太小,不好近身伺候,便暫時充作小丫頭,日後若能得用再提拔到身邊來。
這一日,春光明媚,陽光普照大地。
鵝蕊端著銅盆,掀起簾子進來伺候,笑道,“如今門外每天都會投遞進來無數個帖子,前兒個魯家丞還說,要專門置一個人,檢視這個帖子呢。”
顧令月淡淡一笑,不以為意,“這不過是春闈餘波,待到過些日子自然就會削緩下去。”
說話間,下人前來稟道,“郡主外間車馬準備好了!”
顧令月點了點頭,“知道了!”
前些日子春宴過後,顧令月便喚來教坊使盧允,過問杜永新脫籍之事。
教坊脫籍乃是一件難事。但如今長安城中炙手可熱的昭國郡主出面又是另一回事。教坊使盧允含著諂媚的笑意應承下來,不過小半個月時間就辦好了此事。
杜永新捧著自己的脫籍文書,激動的淚流滿面。決意離開長安,前往先帝神宗皇帝泰陵安居,自此之後,清淡了此殘生。
三月初六是她離開長安的日子,顧令月前往渭水河為她送行。
朱輪華蓋車停在府邸門前,此行乃是私人之行,不欲引人注目,所以備下的是一般的朱輪華蓋車,而非金光煊亮的七寶香車。顧令月登上華蓋車,車輪碌碌轉動的時候,時辰還早,忽然想起當日春宴上姚慧女所說的玉真公主風流軼事,不知怎的,又記掛起王禪起來。吩咐道,“取道醴泉坊。”
御人低低的應了一聲“是”,“籲”了一聲,駕著車向著醴泉坊玉真公主府邸而去。
惜園依舊風景明媚,簷角飛翹,只是熱愛熱鬧的主人玉真公主暫時不在長安,失了些許往日的鮮亮,略顯得幾分寂寥之意。顧令月命人停在惜園門前一角,掀開簾角,瞧著惜園高高的牆壁中露出的一點□□,荔枝眸中露出微微懷想之色。
醴泉坊坊門行人來來往往,一個背影在公主府外緩緩行步,不由駐足,玉立身長,背影透露出落寞之色。
硯秋眼角餘光四處張望,瞧見此人身影,悄聲稟道,“郡主,那是王拾遺。”
顧令月發出輕輕微“噫”聲,打起簾子,朝著硯秋指的方向望過去。
天光光微微明亮,一身白衣的王禪立在坊門角落,遠遠眺望惜園方向,靜默片刻側過頭來,側臉神情有幾絲憂鬱。
公主府侍衛靜靜守著府邸安全,許是因著與這位王禪實意相熟,放任自流,並未上前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