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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卿之收回遙望的視線,轉頭看向陸宴初夫婦,言語誠懇真切地拱手道:“陸大人,真的非常謝謝你們夫婦二人,相信浚兒跟著大師修行,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陸宴初面不改色,沒作聲。
不好乾晾著賀卿之置之不理,豆苗兒扯扯唇,“何謝之有?無論趙靜書做過什麼,在身份上,她都是我的堂姐,她有錯,浚兒卻沒有,我們也只是想無愧於心罷了!”
“走吧!福寶還在家等我們。”碼頭風大,陸宴初怕豆苗兒著涼,牽著她手摺身往馬車走去。當然,這番舉動也是存了幾分不待見他的意思。
賀卿之何嘗不知陸首輔的意思?倘若這件事的受害者換作是他,他會心甘情願放浚兒離開嗎?這個答案,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判斷和抉擇,可他呢?他甚至都不敢設身處地的去想,人性經不起考驗,而自己或許也並沒有那麼瞭解自己。
站定在原地,目送他們夫婦二人進入馬車,賀卿之扭回頭,重新看向一望無際的水面。
江上風大,輪船隨波浪起伏。
寬闊的甲板上人很少,道徵和尚立在靠近船艏的桅杆旁,一身衣袍被風鼓吹得到處飛揚。
他微微俯首,含笑看著身邊安靜不語的男孩:“浚兒,是不是捨不得離開這裡?”
默了半晌,輕輕搖頭,宗浚咬住下唇,又很快鬆開,稚嫩的嗓音能聽出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浚兒應該離開這裡的,對嗎師父?”
道徵和尚啞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知道的,我得離開那裡。”宗浚攀住銅欄,透過縫隙望向皇城的方向,眸中漸漸氤氳出霧氣,卻倔強地抬手用力抹了抹眼眶,擲地有聲說,“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師父,我沒關係的,以後浚兒就跟著您四海為家!”
眼中微亮,道徵和尚驚訝地望著他篤定的眼神,不曾想小小稚兒竟能說出這番豪氣萬丈的話來,好一個“縱意所如”!他既有如此胸襟,想必日後定能成大器!
與此同時,道徵和尚心中又對他生出幾絲憐憫。
或許是因為家逢鉅變吧!其實孩子的心思遠比大人敏感細膩,哪怕沒有人與他說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可接踵而至的變故與磨難,他甚至還被“接到”首輔府邸住了小半月,怎麼可能毫無所覺?也正是因為這些波折,才讓他陡然變得老成了許多。
揮去雜亂心緒,道徵和尚含笑對他說:“浚兒,要不要跟師父一起誦經?”
“嗯嗯,可是浚兒不會。”
“沒關係,你跟著師父一起念,師父念一句,你便跟著念一句,聽好了。”道徵和尚微笑著啟唇,“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儘管不明白意思,字句也有些晦澀,宗浚還是很認真的跟著誦讀。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照見五蘊皆……”
一群白鷗撲稜著翅膀停落在桅杆,似乎也被一大一小的誦經聲吸引,聽得霎是認真。
時光飛逝,夏天轉瞬過去,很快便立了秋。
十月,京城繁華街道的商販們紛紛開始兜售桂花糕桂花糖桂花涼粉之類的時令小點心,讓整座城都籠罩在這股揮之不去的淡淡桂香裡。
這日下午,豆苗兒乘馬車到附近學堂接了福寶和沈學成,領著兩個孩子沿路邊吃邊逛,又順便買了些晾曬乾淨的桂花,打算回去做些香囊。
短短半年多,沈學成身量竄高了不少,他端著剛買的甜點,眯眼面露享受地嚥下嘴裡的桂花湯圓,又用湯勺舀了兩顆湯圓抬高手臂喂福寶,“福寶,這個好吃,快嚐嚐,是不是特別好吃?”
“嗯,香香甜甜的。”福寶眸中一亮,斯文地加快咀嚼,旋即抬高脖子催促,“學成哥哥,再來一勺。”
“好嘞……”
面帶笑意地看著兩個孩子,豆苗兒心中十分熨帖。
兩個月前,前線遼族縷縷進犯挑釁,沈臨邑領旨前往西北守城,為了不耽誤沈學成的課業,便將他留在府中。
遺憾的是,沈臨邑剛動身不過幾日,沈慕春也緊跟著不知所蹤,偌大府邸霎時只剩下學成一個孩子。雖說有管家奴僕照應,豆苗兒還是覺得不安心,正好福寶缺個伴兒,乾脆暫時把沈學成接到首輔府邸住下。
至於慕春和皇上的事兒,慕春出走時,賜婚諭旨還沒來得及下召,所以她這種行為也算不上違抗聖旨。
小皇帝自然狠憋了股氣,可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