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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措。
少帝的聲音傳過來:“相父別管,我自己會收拾。”
丞相才想起來她不能用涼水,匆匆走出門,半夜的相府靜悄悄的,只有遠處風燈下一排緹騎,釘子似的佇立著。
家丞自然不敢睡,一直在廊子那頭等候傳喚。見丞相出來了,忙迎上前問:“君侯有何吩咐麼?”
丞相勉力表現得淡然,“打熱水來。”
家丞應諾,百忙之中抽空,別有深意地瞄了他一眼。
半夜裡要熱水……看來丞相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雖然他知道家主的為人,但鑑於外界關於他和少帝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聽多了不信也信了。況且先前看見的那些,兩者清白才怪!家丞縮著脖子感嘆,家主二十八歲還未婚配,原來確實有這方面的難言之隱啊。所以和錦衣侯的關係又是怎麼樣?好像一切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了……
家丞一溜小跑去辦了,丞相復想了想,“再備一床乾淨被褥。”
這回家丞的“諾”從廊廡這頭蔓延到了那頭,腳下速度之快,生平僅見。
他也知道,以後在這府裡恐怕是抬不起頭來了。迷濛的夜色,曖昧不明的種種,他真是沾上大麻煩了。
丞相嘆了口氣,進內臥開櫃門,找了套中衣出來,“陛下把衣裳換了吧。”
一隻纖細白淨的手從屏風後面怯怯伸出來,“相父……真乃國之棟樑。”
這回不叫他阿如了,自己也知道害臊了吧?丞相沉著嘴角,將衣裳塞進她手裡。回過身,站在室內滿心茫然,被褥和中衣亂七八糟,他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遭這份罪。
簷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是僕役抬熱水來了。他忙把衾被蓋起來,指派他們放在門外,然後打上一盆送進去,“陛下,可要清洗?”
屏風後半天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才傳出嗚咽的聲音:“相父……不愧是朕倚重的元老。”
他心下了然了,看來這份打擊不輕,少帝自知顏面掃地,終於堅持不住了。
“陛下不必自責,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陛下初通人事,暫且不熟練,將來日子久了,自然就不會出錯了。”他一面安慰她,一面把被褥捲起來放到一邊,另換了乾淨的給她鋪上,然後朝屏風方向長揖行禮,慢慢退到了外間。
忙了半夜,丞相覺得有點體力不支,倒不光指身體上的,精神上的折磨也很累人。他們君臣現在的處境,似敵非敵,似友非友。說情深,她每天都在琢磨怎麼扳倒他;說對立,連這麼丟臉的事都要和他共享,他已經不知道拿什麼來形容這種辛辣嗆眼的關係了。
撫撫額,轉身拿起一卷簡牘來,隨意看了眼,發現參奏的居然是荊王傭兵,燕氏暗中提供兵械甲冑。這樣的奏報非同小可,展開後查閱卷尾署名,奇怪是從民間來,究竟是誰上疏,並沒有寫明。
大殷是如此,帝王為廣開言路,並不限制只許官員奏事。民間來的奏簡也需一一篩查,如此百姓疾苦可上達天聽,皇帝才好切實瞭解自己治下的民情。不過這種不具名的東西,本身就有詆譭的嫌疑,完全可以壓下不報。他將竹簡捲起來,擱在了駁議的案几上。
無風不起浪麼,他趺坐下來,對著燭火沉思。他多年不和燕氏有往來,也是怕一旦失勢,連累闔家。可是他的防微杜漸,架不住旁人的別有用心,燕氏若出變故,他自然也難逃其咎……看來有人忍不住,終於要對他下手了。
他轉過頭,望向那輕紗壁縵的內寢,眼裡一片荒寒。天下誰容不得他?也許是諸侯,也許就是屏風後的人。如今天下勢力三分,任何兩方聯手,都有可能使朝政傾斜,她甘願冒這個險嗎?
鋪地的毛氈發出細碎的聲響,一個身影在幔後探了下頭,“阿叔?”
她對他的稱呼可以隨境況自由改變,欲輕薄時叫他阿如,表親厚時叫他阿叔,樹立威嚴時則叫他相父。
他立起來相迎,她穿著他的中衣,平時看上去已經有大人模樣,但當他的衣裳加在她身上時,才驚覺彼此身形天差地別。袖子很長,垂手幾乎到她膝蓋。庫管捲了好幾圈,可惜緞子太滑,走了兩步就垂委在腳下。她只好用手提著,一步一蹭地到他面前,行動稚弱,臉上一片天真爛漫。
“今日給阿叔添麻煩了,我不知道會弄成這樣。”
他報以微笑,“臣說過,陛下是沒有經驗,料想別的姑娘頭幾回也是這樣的吧,時候長了就好了。”
她頰上一點酡紅慢慢升起來,低著頭,腳尖在席上漫挫,“讓別人看見,我大概要羞死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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