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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總在踽踽疾行,似乎從來沒有機會停下,愜意地看一看四周。如果不出阿照這樁事,到這裡來找皇后喝喝茶、下下棋倒也不錯。
她專心盯著腳下,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因為怕登上丹陛的時候摔倒,每一步都要穩紮穩打。偶爾抬起眼來看一看遠處,忽然發現直道中央站著一個人,月白的深衣,鬆鬆束著頭髮,雖然身量不高,卻有遺世獨立的況味。
她頓住了腳,看著他朝她拱手執禮,然後走過來,臉上掛著笑,輕輕喚了聲陛下。
她頷首,“君知道我要來?”
他溫和道是,“臣無時不在候著陛下。”
候她做什麼,知道她會來找他解阿照的毒嗎?她撫了撫額道:“我的來意,想必君已經料到了,君能否幫我這個忙?”
靈均唔了聲,臉上漠然,“臣前陣子聽說,陛下花了很大的力氣把上官侍中從武陵案裡摘出來。據臣所知,上官照不過是個雜號的翼衛將軍,沒有大功便加了侍中,常伴在陛下左右,想必陛下對他青眼有加吧?”
他的語氣裡有淡淡的鄙薄,扶微想過他會因丞相的緣故諸多推脫,但沒料到他那麼在意上官照任侍中的事。這少年老成起來叫人提防,耍起孩子氣來,也叫人難以招架。
“侍中和中常侍是朕親信,當然要挑熟人擔任。上官照從小當我的伴讀,幾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你知道什麼是朋友嗎?就是分開再久也懂得對方,信任對方,上官照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人。”
聶靈均牽唇一笑,“陛下真是個極念舊的人,臣本想入宮後伴著陛下的,如今有上官侍中和斛律都尉,將來恐怕沒有臣的立足之地了。若說親近,臣斗膽,覺得自己才是與陛下最為親近的。不單是陛下詔告了天下的皇后,還與陛下在一張床上睡過,陛下說是麼?”
扶微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我以為那日在路寢外,和君說得很明白了。”
“陛下還想著丞相麼?”他原本和她並肩而行,忽然停下灼灼望著她,“丞相逼迫陛下於斯,陛下還對他有奢望?”
扶微擰起眉,有些不悅,“聶君問得太多了,這不與君相干。”
他的臉色一瞬黯淡下來,“陛下對臣滿懷戒備,因為臣出自丞相門下,是麼?可是陛下不要忘了,結成夫妻後,臣便是陛下最親的人。你我的關係,說假可假,說真,隨時都能變成真的。臣與陛下將來同榮同辱,我便是圖個後計也無可厚非。”
所以還是打算假戲真做?她隱約覺得這少年似乎不那麼簡單,畢竟經過奸相多年的薰陶,再單純的人也變得不單純了。
“聶君,”她沉吟了下,“不是丞相得意門生嗎?”
他說是,“門生是不假,可我與他沒有婚約。”
咦,這個理由的確無法反駁,不過男人也有嫁雞隨雞的陳舊思想嗎?她說:“我答應過你,待略過些時候就放你出宮,你沒有必要一輩子困在禁中。再說你是男子,墨守陳規豈不小家兒氣?”
他年輕的臉上,顯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果決來,“臣不知陳規不陳規,只知男人成婚後保護家小是責任。陛下就是臣的責任。”
扶微愣了下,鼻子竟一陣發酸,這孩子說起情話來真是深入骨髓。你需要什麼他便提供什麼,這點丞相應該是教不了他的,因為他自己也欠缺,足可見小皇后無師自通,是個人才。
“聶君……”
他轉過頭來,對她笑了笑,齊整潔白的牙齒,笑得不染塵埃,“陛下還是叫我皇后吧,臣這一生,以當陛下的皇后為榮。”
稱呼一個男人為皇后有點奇怪,可是因為他還小,似乎也不太難接受。她點了點頭,“那麼皇后……”
話還沒說出口,發現他探過手來,緊緊握住了她的。他沒有看她,平靜地望向遠處的竹林,曼聲說:“臣只恨自己長得太慢,手不夠大,再過三年,我定然可以把陛下的手護在掌心裡。陛下如今行路艱難,臣不能助你什麼,但臣至少可以為陛下掌好宮掖,掌好皇后六璽。”
真叫人五味雜陳,如果這人換成丞相,她何至於那樣防備他。其實並不是她野心太大,是因為一直沒有安全感,她若不自強,將來的下場必然很慘。她不懷疑有了愛情之後,他也會好好保護她,可是在這之前的折磨怎麼度過呢?更可怕的是也許一輩子都換不來他的真心,她怎麼敢把自己的性命交託到他手上。
她低下頭,神魂遊離。鬢邊有涼涼的風吹過,白露快到了。
聶靈均輕輕晃了她一下,“陛下,下月你我便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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