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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藥店也間或做著醫館的生意。只是這看診的萬郎中著實有些奇怪,他不似其他郎中似的整日‘坐班’,而是四處雲遊。待得盡興而歸,便將兩張白色幔子製成的粗劣醫幡朝店前一豎,宣告萬大郎中游診歸來。說來也怪,儘管萬大郎中如此‘灑脫’,一旦那醫幡立在了街頭,遠近村縣的男女老少總會相互扶著,攙著朝“有緣藥店”奔來。沒法子,誰叫人家萬郎中醫術高超,妙手回春呢?這年頭,把活人弄死容易,把死人救活可著實是個技術活。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老話講的好,‘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但有一線希望,那些被判患了絕症的百姓也要到萬大郎中這裡撞撞運氣,保不齊自己便是那個什麼“有緣”之人呢。
李括好不容易擠到了門前,抬首一看,那兩張幔子上恰是寫了一副對子。
上聯日:“神州到處有親人,不論生地熟地。”
下聯接:“春風來時盡著花,但聞藿香木香。”
內容通俗易懂,頗是詼諧有趣。少年回首向眾人點了點頭,便邁開雙步進了藥店。
藥鋪佈置的頗為用心,從西邊牆盡頭數起一共三個取藥的檔口,之間用松木板隔開,縷縷藥香從中飄散而出,讓人心神清怡。檔口前兩尺的位置豎著兩個竹竿子,之間扯了一抹紅綢,取藥之人只能站在紅綢之後。一來乾淨衛生,二來不至擁擠。藥鋪靠門的位置擺了幾張藤椅,只是卻鮮有人落座,來買藥的多是些臨近士紳家的小廝僕從,抓了藥便匆匆奪路而去,生怕耽誤分毫時光落了主家責罵。
藥鋪正中豎立著一扇用半舊墨綠色碎花粗布做裡子的屏風。微微探過身子便能發現,屏風那邊早已排成了一條長龍,人們或是愁眉不展,或是翹首以盼,皆是默唸下一個看診的輪到自己。道理很簡單,萬大郎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日只看診百名病戶。一旁自有記錄人數的藥童,一旦到了數目無論你是縣尊大人還是流民乞丐,萬大郎中皆是拂袖而去,絕不會破了規矩。
見那邊候診的病戶著實太多,李括便去了‘看診’的心思,輕挪步子來到了左側的取藥檔口前。許是碰了巧兒,此時倒也沒有什麼人抓藥。
李括心不在此,便隨意遞了一個傷風病常用的方子。
那藥鋪的夥計麻利的按著方子抓了藥,扯著嗓子喊道:“白芷一兩,生甘草半兩,姜三片,蔥白三寸,棗兒一枚,鼓五十粒。(注1)得嘞,您拿好。”說完便將包好的藥石遞給了李括,接了銀錢而去。
李括見無甚可查之處,便拿了藥包轉身離去。方走至門口,卻聽見屏風右側一溫潤有力的聲音響起:“身寒才服此方,心寒無用矣。小兄弟面色紅潤,聲音剛勁有力,不似染了風寒之症,服用此方怕是不妥。”
李括心中一驚,心道莫非這人便是傳的神乎其神的萬郎中?他聽出我聲音不奇,可隔著層屏風如何觀得我面容?
“若是小兄弟想醫心寒,老夫願破一次例。”那清恬聲音再次響起,和潤如玉。
原來這片響的工夫,萬郎中已是看完了今日百名的額度。眾人聞聽皆是嘆息而去,雖是得了那藥童安慰,明日萬郎中還在坐診。但萬一他老人家突然一時興起,再去什麼地方遊診,眾人可連哭都哭不出了。
李括正想探探這郎中虛實,怎會不去。可那些失望而歸的病戶,看向李括的眼神中包含的韻味就多了。或嫉妒,或羨慕,不一而足。總之,這男娃子怎麼看也是生著兩個眼睛,一張嘴,怎麼萬郎中就為他破例了呢?
被眾病戶看的有些發憷,少年輕點了點力,便幾步躍至萬郎中身前。
身後的藥童自是上前放下了簾幕,躬身立於萬郎中身側。
這一看卻著實受了驚。一方洗到泛了白的四角黑色纀巾,一襲補得斑斑點點的灰色粗布深衣,一雙褪了顏色的葛布棉靴。怎麼看,李括也不能將眼前這身行頭與“神醫”二字聯絡起來。雖說行醫者講究懸壺濟世,但是掛了個神醫的名頭,即便不言日進斗金,也不至於連身體面的衣裳都置辦不起吧?
似是看出了李括心中之疑,萬郎中身後的小藥童挺了挺胸脯,高聲道:“我家先生不似那等庸醫俗人,醫病從不收診費。當然不可能穿金戴銀,錦衣華服嘍。”
見簾外已空無一人,萬郎中擺了擺手,示意藥童退下。老實說,他年紀並不大,頂天也就四十來歲。可能是因為常常外出遊診的緣故,曬得了一身麥黃色的肌膚,再配上那身寒酸的行頭,令人先入為主的以為他已是一兩鬢斑白的老翁。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我為了你破了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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