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部分(第1/4 頁)
見那芙儀公主必定相貌醜陋。
琳琅大老遠就在烏壓壓的列隊中看到猶如夜空中唯一的北斗星那樣的男子,他的不悅讓她喜悅片刻,可過後又是無盡的傷感唏噓。固然他迎娶了別人,她依舊希望在今日此時,人生中的大喜之日,他可以笑對。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夜花燭(一)
她這一生恐怕是無法名正言順地入他紀家的門,她恨不得變成他腰佩上的一條錦線,附著在他身上,時時陪伴著他的喜怒哀樂。
天色如此好,是這兩個月以來最好的日子,果然是禮部尚書千挑萬選出來的良辰吉日。她拭了拭眼角,怎麼擦拭還是這般溼潤,天色好,可她眼中卻下起了無窮無盡的離愁淚來。
烏騅馬昂揚闊步而來,即將經過她的身邊,她側身躲進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琳琅自嘲地笑了笑,神策大將軍素來目中無人,騎在高頭大馬上目不斜視,哪裡會留意到她的存在。她知道他不願意讓她見到這一幕,他紅著眼和她說著今生定不相負,讓她呆在采葛,等他回來必定會給一個交代。
她終究是做不到袖手旁觀,她終究想要直面,看一看那高貴的皇室九龍御輦中的芙儀公主究竟是何模樣?不論是美是醜,她是堂堂正正的神策大將軍夫人的樣子。不像她名不正言不順,該怎麼稱呼都不合適,大概就是旁人口中的“姘頭”,抑或“相好”,都不怎麼好聽。
他空疏的視野中,看到了一處焦點,烏騅經過一處坊角,他莫名地回頭一看,定睛之處,讓他鼻子微酸。那是琳琅,他的琳琅,站在街角的人群裡,穿著一身素衣,她以為可以埋沒在人堆裡,偏生他天生有找尋她的天賦。
初冬的天氣,日光瀲灩下,卻是吹不盡的寒風瑟瑟,她穿著那麼單薄,鼻子凍得微紅,水汪汪的眼睛滿是委屈。他們隔著一道人牆,他無法伸手把她拽上馬,帶她離開這長安的是非地。
他無法開口同她交代一句,眾目睽睽,芙儀公主的御輦在後,一旦暴露琳琅,便是替她招惹禍患。
通紅著四目相視的眼,望不盡的秋水如冰,淚眼相看,再是一遍又一遍,也無法擁入懷中替她拭淚。
行過她身邊,想回首,卻再難回首,而她翹首佇立在人潮之後遙遙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模糊成了視野中的灰燼。
她隱忍著退後了一步,卻靠在一個結實的胸口,她驚嚇地回頭一看,項斯和緩地笑了下,低聲說道:“琳琅姑娘,主上擔心你,特意讓我送你回採葛。”
他是瞭解她的,即便燕玉、靜如看著,她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來看他,哪怕一步步踩在刀尖上,也會滿身瘡痍地走到長安最繁華的大街上,只為了觀一列痛徹心扉的迎親禮隊,想象著在大將軍府上會有一場舉國同慶的婚禮。
紀忘川已經走遠,她也了無牽掛,慢慢跟在項斯身後,點點頭說道:“他知道我會來。”
芙儀公主的送親御輦經過,她別過頭,生怕被隔著珠紗簾的公主看到。明知除了紀忘川不會有人留意她,可她還是擔心懼怕,莫名有些惶恐。坐在御輦上的芙儀公主揭開珠簾的一角,看四周都是恭賀圍觀的老百姓,一張張淳樸的笑臉,讓她感到莫大的歡喜。可卻在無意中瞥見了一張愁眉凝重的臉,那張臉白淨素淡,藏掖在人群中,只是匆匆一瞥,便如石沉大海,再也尋不到蹤影。
項斯笨嘴拙舌,琳琅心情不佳,他不知道從何勸慰,只好不自覺地嘆著氣。
震天的鑼鼓聲顫抖著琳琅的耳膜,她捂了捂耳朵,又覺得著實太矯情,又放下手,慢慢往回踱步。“項大哥,旁人都稱老爺為‘大將軍’,只是你稱他為‘主上’,這是何意?”項斯微一怔愣,平素喊慣了,冷不防在這檔口上被琳琅看出不妥來。琳琅觀人於微,項斯微微漲紅了臉,支吾著想借口搪塞她。“琳琅不過是隨口一問,項斯大哥不必緊著回答我。不過就是個稱呼,怎麼都好。”
項斯不知道如何勸慰才能讓琳琅寬心,橫豎眼見愛郎迎娶別人,心已經戳成千瘡百孔了,他只好說道:“琳琅,你別太難過,主上他……心裡沒有別人,只有你。”
她浮著蒼白的笑意,“我不難過,早就知道有這一天的,想過無數遍,自以為練就了銅牆鐵壁,只是這眼淚莫名其妙止不住。”
項斯不曉得怎麼答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兒話,項斯在光福坊的路口派車等候著。他揭開車簾請琳琅上去,“琳琅姑娘,車上有些點心,你若是餓了可以用些,這車會送你回採葛。今兒是主上的大日子,你千萬得保重自己,切莫太過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