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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身邊,陽光從東方初升,宛如今日新生一般,從從容容地推開雲層,緩緩布撒滿空的金光。
她歪著頭,仔細地瞧著不苟言笑的紀忘川,顧慮問道:“老爺,我不辭而別,老夫人會不會不高興?”
紀忘川淡然回答:“會。”
琳琅手足無措地對戳著兩隻食指,擔心起來。“那我這一走,沒有跟何總管請辭知會一聲,萬一老夫人遷怒起來,將來怕是回不去將軍府了。”
“誰說你沒有知會。”紀忘川明明胸有成竹,卻表現得面色冷淡,故意讓琳琅著急。“今早上就讓人送了信給何福周,說你家鄉親人病故,你趕著回去奔喪,事出突然,所以沒有及時向老夫人請辭。”
琳琅懸起的心又掉了下去,老爺不緊不慢的態度,卻一早給她安排好了前路,滿滿都是窩心的喜悅。“原來如此呀。”
此行已經耽擱太久,快馬加鞭尚有可能錯失良機,何況是趨馬車趕路,紀忘川簡直要懷疑自己得了失心瘋,不然瘋言瘋語,以及發瘋的行為已經無法解釋。
琳琅多年不曾踏出過長安城一步,但她仍保留著極強的方向感,按理說這一緊趕慢趕應該往東南沿海方向,可紀忘川這一程卻是走西南道,琳琅心裡敞亮,可嘴上和麵上卻不露出半分質疑。老爺行事總有他的道理,琳琅從不懷疑,在老爺面前露奸不如藏拙,活得太通透,凡事計較個清楚明白也實在無意。
可這一段路越走越玄乎,琳琅心裡堵得發慌,腦袋裡糾結成了一個暗無天日的陷阱,把她沉沉地困在其中無法自拔。長安城西南方向有一座人工堆砌起來佔地數十萬畝的山,灞水從西邊經過,故而取名為灞山,而那個花費巨資建起灞山的人正是琳琅的父親月望山。大江國最豪氣萬丈的巨賈月望山建山為城,建下月海山莊。灞山山勢陡峭,山腳佈下重重玄黃機關,山上步步奇景,處處精妙,飛瀑奇石,從巒疊嶂,翠竹青松,奇花異草,盡收眼底。
琳琅掖著手,車輪滾在黃泥路上,恍如碾在她的心上。
十年了,她背井離鄉、寄人籬下的十年。十年來,為了怕仇家追殺,她從未上灞山拜祭過親人。她是月海山莊的不孝女,苟且偷生,不思報仇。可十年前滅莊弒父的仇家在哪裡?
正文 第五十三章望相惜(一)
十年前的中秋節,是月琳琅六歲的生辰,可卻怎麼也回憶不起那一夜的慘絕人寰的情景,腦海裡殘存著喊殺聲、求饒聲,還有滿眼的血光,至於仇家的樣子,她挖空腦子也想不起來,只記得來了漫天而來的黑衣人見人就殺。這深入骨髓的切膚之痛,她卻始終不曾忘記。
紀忘川一路疾行,盤算著今日不眠不休趕路,在與繡衣司執行使匯合前安頓好琳琅的下處。琳琅突然捂住小腹,他忙詢問,琳琅推說是腹痛難忍,想要暫作停留。
離金州尚有數十里的地方有一個城鎮,原本因與長安城和灞山毗鄰故人丁興旺,卻因十年前灞山月海山莊滿門滅口血案之後,這個城鎮開始籠罩起不安的傳說,鎮上的人因害怕牽扯莫名災禍,走得走,逃的逃,剩下些年紀老邁的便在歲月沉淪中死去。
琳琅躺在車廂裡捂著肚子打滾,原本不想如此狼狽,更不想在老爺眼皮底下耍詐,可是近鄉情怯,實在想上灞山拜祭十年不見的父親母親盡一盡孝道。
紀忘川見琳琅滿頭大汗,滿目蕭索,只是捂著肚子,狠狠咬著牙,心疼不已,顧不得趕路的時辰,當下即可找一處歇腳的地方才最緊要。
她耷拉著眼皮,不敢與紀忘川對視,怕露怯暴露自己的居心,讓老爺為難。
平頭馬車停在城鎮中央的金邊客棧外,紀忘川斂起袍角抱起琳琅大步流星地跨進客棧內,掌櫃見一個秀頎高大的男人抱著另一個姿色極美卻身形嬌小的男人,心裡咯噔了一下。偌大一個客棧門可羅雀,突然來了貴客,管他抱著男人還是抱著女人,照樣熱情洋溢地迎上去。
紀忘川說道:“要一間上房。”
“要兩間。”琳琅羸弱地仰起頭,比了個二的手勢。
掌櫃左右張望了兩位貴客,不知道誰的主意作準。“老爺,我怕吵著你,還是要兩間。”
紀忘川勉力勾唇,頷首示意要兩間,掌櫃立刻親自領上去,還大聲氣地吩咐店小二趕緊收拾。
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地改變,都能讓紀忘川敏銳地發現。他順著琳琅的意思,想沿著她的思路,看看她究竟葫蘆裡賣什麼關子,好讓他能夠看清楚這個背後藏著故事的女子。紀忘川做夢也想不到,琳琅背後的故事是他永遠不欲重憶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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