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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目光拋向她,這一次她憔悴可怖的面容印入他眼中,他鄙夷地斥了聲。“朕不想知道。”
“皇上,我恨我自己,您害死了我全家,可我仍然不爭氣。我知道此生你我早已陌路訣別,但我不甘。”芙儀探出手想去抓他的衣袖,卻被他輕易甩開。“我要您把我記在心中,要麼愛,要麼恨。既然沒有愛,唯有徹底的恨。項斯若不死,你豈會來見我最後一面,芙儀於願已足,可以去九泉之下再入輪迴。”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身囹圄(二)
尉遲珩轉身而去,芙儀絕望地抽泣,隱隱落下垂亡的眼淚。他側過眼,冷漠道:“朕不會讓你死。朕會囚禁你一生,讓你老死在囹圄圈禁之內。”
任由身後那一聲聲棉若柳絮,飄如浮萍的哀嘆聲將他的心撕裂,他也沒有再回頭望一眼芙儀。他給過她一線生機,讓她跟著項斯雙宿雙棲,沒想到最後卻成了項斯的悲劇。尉遲芙儀從來沒有愛過項斯,項斯不過是她以一己之力復仇的墊腳石,她要的只是他恨她,這一世記住她而已。
離開大理寺天牢,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常言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這龍袍加身,血洗了太多人的生命。他揚鞭策馬趕去項府,無論如何,都要見一見項斯最後一面。
琳琅從夢中醒來,驚擾了滿頭涔涔熱汗。她做了個夢,夢到了枉死的趙永康,她從不相信鬼神託夢之說,夜來幽夢,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之故。
驟然乍醒,靜如在屋外守夜,聽到琳琅的動靜,連忙跑進來,生怕主子半夜陣痛發作。“主子,您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去找皇上來?”
“皇上?”琳琅啞然失笑,自從項斯出事後,他們如漆似膠的關係瞬間冰封了,誰都不願意跨出一步。“身毒國的使臣來了麼?”
宮中的訊息猶如一陣風,在後宮各個甬巷通道中來去自如。“聽說明日到達長安城,皇上讓謝德妃負責宮中設宴接待事宜,不足之處,則有李昭儀從旁協理。”
“你看,他其實並不需要本宮,即便沒有本宮,這後宮還是井井有條。”琳琅腦海空白了一片,吃醋也罷,心死也罷,如今她唯求孩兒康健,別的多思也是無用。“也許本宮在,反而攪亂了那片寧靜。”
靜如知道那是琳琅心累之語,任誰攤上了這幅時日無多的身子骨,每日都猶如踩在鋼絲上混日子,誰還有這閒情逸致拈酸吃醋。
琳琅有氣無力地扶座起來,嘆息著自己已經時日無多。“靜如,本宮若是走了,就讓皇上放你出宮,可好?你回採葛自由自在地過日子,可比在宮中如履薄冰強。”
靜如嘟囔著不痛快,好似胸口塞了團棉花憋氣。“主子,您可別胡說了,您長命百歲。那鄒御醫就是把話說死了,我聽著可真不樂意了,哪個女子分娩不是九死一生了,您怎麼就非得天人永隔似的。”
琳琅喝了口水,順了順氣,“本宮夢到了趙永康,一直以來都沒有為他主持公道,臨了,還是記掛著這事兒。許多人記性不好,所以活得反而自在,本宮就是有時候記性太好了,便是作繭自縛了。”
靜如說道:“您直管說,婢子替您去辦。”
琳琅沉靜斯須,而後吩咐道:“趙永康的屍身是在鳳陽閣外的水井中撈上來的,你找些底子乾淨,值得信賴之人,放出訊息去,就說鳳陽閣外水井中鬧水鬼。害人者若仍在宮中必定心慌,不揪出來,本宮無法面對趙永康。”
靜如穩穩頷首,這件事積壓在心裡許久,若真是邵文淑所為,那麼人走事了,若是其他人,潛伏太深,真叫人後怕。
身毒國使臣接待夜宴就安排在御花園主會場,尉遲珩因著身上流著一半是身毒國的血,接待亡故的母妃族人排場十足。身毒國使臣此次來訪,帶了不少向大江國敬獻的奇珍異寶,珍禽異獸,訪者團更是攜眷而來。謝德妃驕傲地坐在尉遲珩身邊,並肩落座,給她足夠的尊榮,李之雁坐在左邊次位上,其餘妃嬪以此入席,故而此番盛宴有家宴之意。御花園中沸反盈天,夜宴持續到了三更天。
夜宴停歇後,與會使臣回驛館休息,伺候的太監宮婢都各自回宮打點。天灰濛濛的,好似遮了一張濃色的簾幕,就在後半夜,宮中有人傳聞在鳳陽閣外看到黑影逡巡飄忽,那黑影一身御醫打扮,全身溼漉漉的,好似剛從井裡爬出來。宮中一時人心惶惶,鬧鬼之說風傳起勢。
後宮的傳聞總是那麼飄搖,猶如柳絮軟軟掃著人心,但凡心裡有點虧心事,總免不得夜半夢迴突然驚醒。
琳琅在天井中投餵金魚,石頭堆砌成水塘,水面漂浮著嫩綠如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