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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君對他沒印象; 但其實略小的時候,呂授曾攜全家上門去馮家吃宴,因她美貌又顯得不易接近; 不類他家中別的小姑娘們,所以呂繚他們哥兒幾個都對她格外注意些。
他家中大哥、二哥都早早訂婚,大哥雖說成婚後就一直待在軍中沒回過家,那大嫂體弱; 早早故去了; 他也沒再續娶,二哥倒是美滿。現就他一個; 因為馮家孝期三年的緣故——實際上是馮家落難的緣故,沒將婚事辦了,現在馮熙又在官場裡頭勢頭起來了,呂家這才重新打算接納她。
若說這紈絝也有玩得利落的,與皇親國戚走得親近; 懂詩書棋畫、蹴鞠打馬,這叫真紈絝,像呂繚便是個假紈絝,樣樣都知道些,卻什麼也不精到,與他在一起遊馬走街的也就是幾個像他這樣的平庸子弟,通常都是吃了喝喝了便去勾欄,因此在京城紈絝子弟裡也沒甚的名聲。
京中略有名聲的妓/女,大多自身奇技淫巧,故而愛才,多願意結交文士名士,像呂繚這樣的也只便找的一些個庸脂俗粉。今晚上是與狐朋狗友在梁園多喝了幾杯,梁園有勸酒的妓/女陪他,這會兒是醉醺醺的了,這兩個女子送他出門上馬車,遇上了馮君。
文迎兒聞著那一身酒氣,再瞧他周身兩個妓/女,雖扶著他,卻臉也湊得遠遠地,似也對自己扶著的人有些嫌惡,登時替馮君感到一絲心涼。
這女子都希望託付一個好郎君,眼下這個呂繚——或許只是喝醉了,所以才醜態畢現罷。
那呂繚伸出一根手指:“你膽敢直呼你官人的姓名?”
馮君道:“我怎麼不敢?”
呂繚哈哈一笑:“我今日沒空與你做嘴,等你嫁入我家,咱們再攀扯這些!走吧,小娘子們。”
做嘴……這詞兒可不是說話的意思,可是親嘴兒的意思。他要說的是“說嘴”,舌頭滑溜了說成了“做嘴”,登時便讓馮君臉綠了起來。
文迎兒也瞪視此人,如此登徒浪子,要嫁給這樣的人……
眼見他走了,文迎兒提醒馮君道:“大姐,你要看清楚,若你不願意,就立刻悔婚。”
馮君的臉色難看,聽她這麼一說,更加惱怒:“關你什麼事!”
語氣說得過重,文迎兒倒也沒什麼,畢竟這是她的婚姻大事,誰也不願意被撞見這種難看的場面。
但馮君往前走了幾步,又頓步沉聲說,“這婚事是我父親在世所訂立,結兩家世情姻親之好,我不會辜負我爹的。”
她聲音軟了許多,這已經是在示好了,文迎兒知道她也沒法表現得更平和。等到了雅間門口,那百葉垂地竹簾的縫隙裡透出裡面的馮熙和孔慈正在說話,裡邊還有一個打扮樸素的老嫗,正抱著個半大女娃剝橘子。
馮君深吸一口氣,在竹簾前面顯得有些侷促。
“怎麼不進去?”
馮君在簾子外擠了擠臉,努力擠出一點笑容,這才掀開簾子進去了。
她一眼盯住孔慈,又旋即撇開,向著孔慈母親作個萬福問好。孔慈母親張氏,就是老實巴交的農婦,即便孔慈做了將軍,因為常年不在家中,她仍然下地做活。四十餘歲上生了這個女娃,據說是女娃剋死了孔慈他爹。
張氏跟她點了點頭坐下,用手拿起桌上的點心,掰開給她女兒吃。張氏的手皸裂發黑,顯見是農活做多了,常年也洗不乾淨,就這麼伸到了盤子裡。
馮君微一皺眉,方才擠出來的微笑也沒了,靜靜坐下。
文迎兒自然也是愛乾淨的人,但尊人父母,她依舊保持禮度,主動問詢張氏身體等等,又逗那女娃,問說:“叫什麼名字呀?”
“孔小環。”剛說半句,又被她娘用吃的堵上了嘴。孔慈看見,塞了箸到張氏手裡道:“娘,你給她夾著吃。”
飯菜很快就上了,雅間的對窗下面就是演雜劇的,張氏抱著女娃仔細看,馮君心不在焉,也不說話,倒是馮熙和孔慈已經開始互相勸酒,一碗接著一碗。
文迎兒聽他們說話,正巧孔慈提到他在太子春坊時調查那貢院街,馮熙沉吟道:“那名冊我已看過,現如今皇城司在韞王手裡,閹人管通將原先皇城司的人也撤換了一番,我們想查出貢院街這些官商牽連,暫時也用不上人。”
“我也是這麼想。皇城司一旦在韞王手裡,太子這邊形勢也被動。且連日已經有不少太子的人被皇城司的彈劾到官家那裡,有些是因宿/妓、品行不端等事,這些事看上去一個不大,但全部聯絡起來,便能說成整個東宮靡靡。”
“眼下需要一個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