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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淡白雲霧繚繞,底下曲徑通幽,一顆松樹下站著一個老翁和一個小山童。趙頑頑覺得這畫實在精細得歎為觀止,不是她能品評得了的。
她正想誇讚,官家卻問:“你覺得這畫有哪裡不對?”
趙頑頑有點納悶,如果她隨便批評,官家肯定要皺眉頭,而她今天得到官家的恩寵還是母親千方百計跟太后換來的,她看官家正注視著她,腦袋後面發熱,仔細想該怎麼說話才好呢……
侷促了半天,斜眼看見官家那眼神開始審視她了,她一緊張,索性就大了膽子原形畢露說:“爹爹,這畫師是先畫的景再畫的人,景美得將我眼睛吸走了,若不注意便看不到人。仔細看這翁孫無甚勾連,好似陌路人似的,我就覺得這點兒不好。我就喜歡先畫人,再添景來襯,這樣看起來親切。”
“哈哈,小兒之言,”官家聽完笑了,她倒是說中了點他的心思,這畫過於精緻而無神韻,那曲徑通幽處的人物本該為龍睛,但龍睛未亮,此畫不活。
趙頑頑看見他的笑臉,總算放下心,只要哄得爹爹高興就好了,最好能哄得他去蕊珠閣看看母親還有元寶,這也是她母親崔妃最大的願望,若不然,幹嘛要讓人教她學畫?還不就是順著官家的喜好博一點寵愛。
趙頑頑絕對不是官家最喜歡的女兒,更何況她的書畫造詣也沒多少,權當看作是紓解他今天一點溽暑煩悶。他的兒子裡有狀元之才的,有棋藝精通的,有彈琴好的,還有打馬球利落的,更有十八般武藝全精通的,也的確,他女兒有二十多個,兒子也有十七個,如果丁點兒才華都沒有,那也就引不起他的注意。即便是看上去沉默寡言無甚好處的第九子,端午時也給他跳了一回水鞦韆。他總是要稱許幾句的。
“爹爹,元寶這幾日可乖了,你猜是怎麼的,我大姐姐前日裡吃涼水,他就眼睛眨不眨地盯著,大姐姐就說,哎,這酷暑的,給元寶也舔一舔,結果從這以後,只要晚上給元寶舌頭上舔一舔滷梅水,他立刻就安安靜靜地,能睡一整晚呢。”
趙頑頑仰頭看著他,一雙眼睛活潑靈轉,舌頭尖在嘴唇上打個滑。官家倒是沒注意,這十四女也已經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了。那剛出生不久的十七子,三朝禮時臉蛋子還皺皺巴巴,日後也會長成她這般靈動模樣。那滷梅水的冰涼甜口,也入了他五感之中,於是便說:“朕也記得,你大姐姐閣裡頭的涼水是不錯。”
內侍官聽見,即瞭解官家的意思,擺開了道,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蕊珠閣去了。
即行前,已經有內侍奔跑著過去通報崔妃。崔妃料事如神,原已經準備了幾種涼水,還有待擺盤的十幾道珍饈並瓜果。乳母事先喂得元寶半飢半飽,舌頭上抹了點蜜子,既不讓他睡著也不讓他哭鬧,就為了這回能得官家歡心一陣,讓他能惦記上這兒子。
趙頑頑心裡有另一番盤算。官家坐在交椅上,捧起冰糖滷梅水先喝了幾口,見還有摻著冰渣的荔枝膏水,也喝了半碗。心曠神怡了,看見元寶被乳母抱在跟前,起身過來勾了勾嬰兒綿軟的面龐。
這孩子還真通人性,被他手指這麼一勾,竟然眉開眼笑了,官家愉悅,立即說賞賜元寶金玉環佩、小鞋小衣服的也讓用蜀錦做幾身,然後才坐下來和崔妃、崇德一起用膳。
崔妃溫溫款款伺候他吃東西,他也沒怎麼看崔妃的臉,約莫早就陌生了,也不太有想看的慾望。倒是趙頑頑一旁笑眯眯地可愛得很。
吃完後官家正要小憩,崔妃剛準備給他拖鞋,手才碰著他的絲靴的腳底跟,趙頑頑突然站在門前說:“爹爹,能不能給我換一個駙馬?”
崔妃一聽,立刻命人將她拉走,回頭笑說,“這孩子喝荔枝水兒喝醉了,官家別理她。”
趙頑頑還真是多喝了點荔枝水,這荔枝水還真有些酒味兒,喝得她臉紅撲撲地,膽子也大,抱著門不讓人把她拉走,官家已經很疲懶了,一句話沒說到他心坎上,立刻就不悅起來。想起她打人的事免不得煩躁悶了一聲,崔妃怕不好,趕緊讓人將她給格出去。
夏天炎熱睡不著,他合著眼睛跟崔妃說:“她及笄什麼時候?”
崔妃正要說一月十三,這個“一月”剛出口,官家已經道:“和韻德同年的吧,兩個人一起辦禮便了。韻德是今年九月初二,嘉禮後就安排崇德早日出降吧。”
崔妃一聽,為何她的女兒要同韻德一起?更何況崇德還比韻德小的半年,就要將她逐出宮去,這官家翻臉比翻書還快。
官家想起來諫議大夫們的指責,翻了幾個身都睡不著,皺了眉頭一邊起身一邊緩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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