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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把她攬在懷裡,道:“我是歡喜懵了,旁的就沒顧上。我這三十上頭才得個孩子,心裡頭能不歡喜麼,本來我都不想這一茬了,真就跟老天爺掉個大餡餅‘吧唧’砸頭上似的。”
香蘭聽他這樣說,心軟下來。仍背對著他,眼睛卻向後溜去,正跟他眼神對上,林錦樓對她擠擠眼,香蘭哼一聲又把臉扭過去。林錦樓嘿嘿笑道:“別慪氣了,今兒這樣好的日子,來,先吃些菜,別餓著我兒子和兒子他娘。”一行說,一行拿起筷子,殷勤的夾了香蘭慣愛吃的菜放進小碟兒裡,端著餵過來。
香蘭睜著清亮的眼睛瞪著他,見他美滋滋的模樣有點憨憨的,哪有一點往日裡殺伐決斷的威嚴,她有些想笑。心裡又有些發酸,不禁張開嘴,將那一筷子菜吃了。
林錦樓又給她夾別的菜,香蘭本來想說我自己來,可又不願動,這樣靜靜看著他,吃他餵給自己的各色菜餚。聽他口裡面噓寒問暖。看他笑得像個傻小子似的,心裡一下寧靜平和下來,這樣知足寬慰。彷彿過去也曾有過,仔細回憶,原她前世和蕭杭在一處,今生和宋柯在一起時也是這樣的心情。那又短暫又美好的片刻。曾是她在困頓中拼命抓牢的稻草,她萬萬不曾想過。這樣的幸福滋味竟然在林錦樓身上,絕非像原來那般戰戰兢兢,淺嘗輒止,而是靜好安然。全數傾注。
這是個初秋的下午,香蘭向窗外望去,只見雲如枯骨。細細白白,蒼穹寂寥。清風徐來,吹得她鬆散的鬢髮拂動。剪秋榭周遭池水碧綠清澈,半池荷葉掩映,遍插芙蓉,岸邊怪石嶙峋,盡植名花異卉,正是開放之時,爛如錦屏,一花未謝,一花又開,濃豔繽紛。又是一年,物是人非,多少更迭,當初她命運在林府裡第一遭轉折便是在這水榭裡的一場宴,曹麗環偷下桃汁,她向秦氏的心腹告發。世事無常,當初她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這樣錦衣華服的坐在這裡,萬萬想不到。
林錦樓喂香蘭吃了一回,直到香蘭搖頭不吃了,又半哄半命令的讓她吃了碗粥,方才拿起筷子自己狼吞虎嚥吃了一氣。當下小鵑、畫扇撤下殘席,又擺了新果子糕餅上來,沏好熱茶,又給香蘭披一件玉色雙喜臨門暗地織金襖。
他二人便在水榭裡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不像樣的話,斷斷續續說這幾日家中情形,給人道賀之事,又說林東繡來信了。林東繡懷胎十月生了個女兒,雖心裡失望卻也極愛寵孩子,將日常瑣碎寫與香蘭看,又在信的末尾提到姜曦雲。
那姜曦雲確有幾步好運,當了填房嫁入望族,只是家裡人口紛繁,從上到下沒一個好相與的,夫君還有姬妾,前房留了兒女,婆婆聽過風聞,對她並不歡喜,奈何兒子願意,也只好答應了。然,仍瞧她不爽利,新婚裡就給兒子房裡塞了兩個嬌媚姬妾。姜曦雲嘴裡甜,行事硬,上下週旋,左右逢源,拉攏裝傻,打壓排擠,手段高明,事事算計,皆在掌控,嘴上手上從不吃虧,又得了夫君寵愛,跟婆婆、小姑、妯娌勾心鬥角,事事穩壓一頭,在府內站穩腳。只是這樣焉有不樹敵的,前兩個月她坐馬車回孃家,不知誰悄悄使人在馬耳裡放了麥粒兒,馬瘙癢難忍,奔騰狂躁,把她甩下馬車,當場滑了胎,大夫說這一遭見紅兇險,保住性命實屬不易,只怕日後有子嗣便難了。
香蘭頓了頓,喟然長嘆道:“繡姐兒最後寫說‘由此可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報應迴圈不爽’這也便是我想說的話了。”
林錦樓摸了摸香蘭的臉兒,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說:“腳下路皆是自己走的,她為人處世太著緊自己,也難怪如此。”
兩人久久無言,只聽紅泥小火爐上的鐵壺咕嘟咕嘟作響。
林錦樓把玩著香蘭腕上的鐲子道:“年底二弟便要再娶了,別忘了備份禮到時候打發人送去。”
香蘭一怔:“軒二爺再娶?娶誰?”
林錦樓道:“剛訂下來的,是個舊交的女兒,後來爹死娘嫁人,家裡落敗,折騰精窮了,投靠了親戚,聽說是吃過不少苦,長得整齊白淨,性子和順,寡言少語,她兄長有志氣,中了舉人,做了老頭兒的門生,品行忠厚。老太爺親自瞧過那姑娘便定下了,嘖,二弟是個喜好譚氏那樣風流賣俏的,這個老實巴交的也不知他可心不。”
自那回變故後,林錦軒大病一場,身子時好時壞,好容易好些,整個人卻頹唐下去,別人尚可,林老太太不免日夜長吁短嘆的惦心,林錦樓卻笑說:“二弟這病,我曉得怎麼治,納個美貌的妾一準兒好了。”香蘭沒忍住白了他一眼,林錦樓卻衝她擠眼。林老太太當了正經,滿府裡看丫鬟堆裡沒得可心的,便化銀子從外頭買回來個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