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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單幼獸。所思所行皆遵從本能:除了飢餓和死亡,什麼也不怕;除了“吃飽”和“活下去”,什麼也沒想。
顧沛遠笑著頷首,又問:“許多人入仕的初心,大都是懷著遠大抱負與堅定志向。便是如此,其中都有一部分人會在往後的漫長歲月裡被某些汙濁之氣所浸染。而你的初心竟只不過是為了謀職餬口,如此這般,你覺你真能做到自己在試卷上所說‘焚身為炬,為公義持身,直至終老’?”
初心懷志之人,尚且不能個個做到始終如一。她這連初心都只那般庸碌利己,說來著實很難讓人相信她的堅定。
“顧大人說這麼多,泰半都對。只一點有誤,”徐靜書不自知地略抬雙肩,將兩手攏進寬袖的遮蔽中握緊成拳,“我初心庸碌功利,這半點不假。但這庸碌功利,恰恰該成為顧大人相信我足夠堅定的證明。”
她悄悄嚥了咽口水,語氣坦然。
“大周律中可沒有哪條說,‘為官初心必得抱負高遠、志向宏大’。世間大多數平凡人都生而庸碌,因此才需讀書受教、踐行探索,在學識長進與眼界開闊後一點點變好起來。對於沒有退路、少人護持的平凡人來說,再無比‘活下去’和‘吃飽飯’更無法背叛的志向。”
顧沛遠笑了:“你既無國子學求學資歷,虛歲也才十六,便是如今給機會讓你上任,也只能從最低階員吏做起。文官員吏多清貧,必不能讓你吃得好、活得好。若運氣不夠或能力不夠的話,或許要在員吏的職務上幾年、幾十年,長久如斯,豈能不動搖?”
“顧大人,我要的是‘有飯吃,活下去’,而不是非得‘吃得好,活得好’。小時家中三口人分食半碗白米飯的日子我都過過,即便只是最低階的九等員吏,怎麼也夠一日三餐獨自吃上整碗米飯吧?您看,最慘最慘的境地也比我最初時好,我有什麼理由動搖呢?”
徐靜書赧然一笑:“當然,若能吃得更好、活得更好,那自是錦上添花,我不會清高到說不要的。”
就如一棵樹,落到土壤裡站定破土後,便只會不管不顧地參天向上,想的只會是要比周圍的樹都大都高,否則便會少了陽光、少了雨露。
一旦動搖就是自斷生路,這才是最無法背叛的堅定。
至於寫在答卷上那些關於“盛世清明”的宏大理想與抱負,也不是違心浮誇的矯飾。那是徐靜書這棵小樹在成長中開出的小花,也是她的一部分。
“徐靜書,你說服我了。”他沒有再自稱“本官”,而是“我”。
這種平等的姿態釋放出的訊息,是認同、讚賞及期許。
顧沛遠端起茶盞:“此次京中官考,如無意外,你在文官應考者中位列第二。”
今年來京應考者人數眾多,其中甚至不乏年歲雖長,但曾在前朝亡國前或再戰時曾有過短暫為官經驗的滄海遺珠,競爭之激烈恐怕是大周開國來最強。
在這樣一次官考中位列榜眼,實在是……祖墳冒青煙了!
徐靜書猛地瞪大雙眼,眸底浮起驚訝欣喜。
可還沒等她想到該如何表達心中狂喜,顧沛遠便拋給她一個真正的難題。
“眼下有個緊急職缺,若你選擇應這職,那就連‘試俸’都免了,”顧沛遠清了清嗓子,“只是這官職不大,風險卻不小。哦,相比別部同樣職等的員吏,這位置在晉升上還算通達,去年曾有連升三等的先例。”
連升三等,聽起來很誘人啊。徐靜書強忍撓頭的衝動,小心翼翼地問:“請問顧大人,是什麼……官職?”
“御史臺都察院,殿前糾察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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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御史臺在旁人看來是個“專司找茬”得罪人的地方,那都察院就是整個御史臺最最得罪人的地方。
而這“殿前糾察御史”,又是全都察院最得罪人的官職!
別看這官職掛個“御史”的官銜,其實只是九等員吏,連手書奏摺的資格都沒有。任上職責就是在大大小小的朝會開始之前,稽核即將面聖的大小京官們在服飾儀表、言行站立上不合律法規制之處。
可怕的是,最大的朝會通常也要八等以上官員才有資格上殿!日常小朝會幾乎都是五等以上,個個位高權重!
殿前糾察御史要稽核的物件,連個和他們平級的都找不出來!個個一根手指就能將他們拈成泥!他們卻要每日去揪人衣飾對不對,等候面聖時的瑣碎閒談有無不妥!
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若遇到脾氣暴躁的武官,一言不合怕就要被套個黑布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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