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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穩之後,黎賡驚魂未定,後背上早已汗溼了一片。
“你瘋了!”他怒不可遏。
鄭嫻兒被數倍於先前的力道甩回峭壁上,整個人彷彿都被拍散了架。
喉嚨裡腥氣上湧,她的唇角蜿蜒下一道血痕。
鄭嫻兒咳了兩聲,依舊笑著:“剛才,怕不怕?黎大公子,你手上的人命不少了吧?你這種人……也只有自己差一點要死的時候,才會知道人命貴重……可是你依舊不會愧疚,因為……只有你自己的命才是貴重的,別人都是草芥,都是……”
“桐階將來會造福萬民。我為他除去一個隱患,功德無量!”黎賡這句話說得快而堅定,不知是在說服鄭嫻兒,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哈哈哈……”鄭嫻兒大笑,“好,心懷天下正氣凜然,不愧是讀過聖賢書的人!那麼我來問你——你擄掠良家女子,下了烈性媚藥拉到自己的床上肆意凌辱以致逼死人命,這又是哪一門哪一教的‘功德’?”
“我沒做過!”黎賡立刻否認。
鄭嫻兒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暢聲大笑:“去年年底,臘月二十七,‘臨江仙’客棧,天字第七號房……”
“你?!”黎賡猛然低下了頭。
鄭嫻兒揚起燦爛的笑臉,迎上他的目光:“爺,如蘭伺候得不好嗎?你為什麼天不亮就走了?”
黎賡怔怔地看著她:“怎麼會……”
鄭嫻兒已經耗盡了力氣,沒有再笑下去,只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爺,寒冬臘月的河水,真的好冷、好冷啊……”
黎賡慢慢地放開了抱著柱子的手。
鄭嫻兒的眼中閃過一抹兇光。
黎賡察覺到了,慌忙又重新抓住柱子,急道:“你別動,我拉你上來!別動……”
“我不想上去,我只想拉你一起死!”鄭嫻兒咬著牙,冷笑。
黎賡心頭一緊,好一會兒才又下定了決心,半蹲下身子向鄭嫻兒伸出了手:“抓住,有話上來再說!”
鄭嫻兒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這個男人一定當她是傻的。如今她已經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別說放開一隻手,就是放開一根手指頭,她整個人也會立刻摔落下去!
“你,相信我!”黎賡急了。
鄭嫻兒“呵”地冷笑了一聲:“我不想上去。我死了,你黎大公子仍舊是那個光明磊落的黎大公子……將來你黎大公子造福萬民,我這個自己把自己除掉了的‘隱患’,也算是功德無量啊……”
她口口聲聲說著要死,手上卻是半點兒也不放鬆的。
黎賡抱著柱子想了半晌,遲鈍的腦袋裡終於閃過了一絲靈光。
他小心翼翼地把披風解下來,看準了離鄭嫻兒最近的那截石樁,掛了上去。
然後,他一手抓住披風,另一隻手緩緩地放開了柱子。
鄭嫻兒看著他這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心裡只覺得好笑。
關係到他自己的性命的時候,這個人真是足夠小心謹慎呢!
黎賡慢慢地蹲了下去,扯著那披風的一角,纏上了鄭嫻兒的手腕:“這樣就不會掉下去了。你小心點鬆開那隻手,我拉你上來!”
目光相觸,生怕鄭嫻兒察覺不到他的真誠。
“我的手……動不了了。”鄭嫻兒誠實地道。
生死關頭的求生本能,就連她自己也克服不了。
黎賡只得試探著來掰她的手指。
這個過程中,他的一條手臂始終挽著披風,顯然是生怕自己掉下去。
鄭嫻兒乾脆閉上眼睛,隨他鼓搗。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僵硬的右手終於從黎賡的腳踝上分離出來。
黎賡攥住了那隻手腕,啞聲道:“相信我!”
鄭嫻兒並不相信他。
但因為左手腕上纏著披風的原因,那一點點的安全感終於還是成功地使她放開了左手。
黎賡鬆了口氣,抓住她的兩隻手腕竭盡全力往上一提——
鄭嫻兒終於從峭壁上上來了,結結實實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沒等黎賡反應過來,鄭嫻兒忽然抱住他的腰,帶著他一起向峭壁的方向滾了過去:“死吧——”
“瘋子!”黎賡怒吼一聲,拼死抓住了一截石樁,再也不肯移動半分。
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在破壞石欄的時候選擇了“截斷”而不是“拔除”。
否則,他今天下午恐怕已經死了好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