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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嫻兒果然停了下來。
四太爺目光凜凜地盯著鄭嫻兒面前的簿子,許久才咬著牙床怒道:“如今我們在說分宗的事,你翻這些陳年舊賬做什麼?”
鄭嫻兒把手中的簿子一扔,朗聲道:“既然要分家產,當然要算算總賬!四太爺,您的重孫媳婦我呢,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賬盤算得清楚!今兒上午我已經算過了,自咱們兩邊連宗以來的這三十多年,我們府裡給族中的禮加起來總有五六萬兩銀子,你們給我們的禮合計起來卻只有七千多兩的樣子。本來這禮尚往來的事,我並不打算跟你們要回來,只是你們一直嚷嚷著要分我們的家產,咱們卻不得不把這筆賬算明白了!”
這一次,人群之中的“嗡嗡”聲卻是怎麼都壓不下去了。
鄭嫻兒好整以暇,三下兩下把剛剛弄亂了的簿子整理得整整齊齊,又抬起頭來笑看著眾人。
許久之後,四太爺揪著鬍鬚再次出聲:“孩子,你把賬算得這麼清楚,是當真一點情分都不顧了嗎?”
鄭嫻兒悠閒地道:“別跟我談感情,談感情傷錢。”
四太爺氣得伏在椅子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鄭嫻兒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我什麼都沒幹啊!”
梁兒瞪了瞪眼,邁步便要上前。
鄭嫻兒露出笑容,溫和地看著他:“梁哥兒,今日你可算是長了見識了吧?你記著:將來出人頭地以後,可別傻乎乎用自己的血餵養族裡那些老不死的,否則樓家的今日就是你的將來!”
梁兒臉色微變,無聲地退了回去。
鄭嫻兒低下頭,抿了抿唇角。
四太爺咳夠了,又抬起頭來,看向樓夫人:“衡兒媳婦,你……唉,我說分宗、分家產,為的是保全樓家,你們怎麼……你們都誤解了我的好意啊!你想想看,等過一陣子兩個孩子定了罪,那是一定要抄沒家產的!你們府裡的田莊、鋪面,到時候全部都要充公,你們苦苦留著又有何用?倒不如趁著分宗的機會送給族裡,以圖將來東山再起,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看還是算了吧,”樓夫人冷笑,“送到狗嘴裡的肉包子,何曾見它吐出來過?”
鄭嫻兒又在後面接道:“我們府裡這一次給族裡添了那麼大的麻煩,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麼好意思再讓四太爺為這點兒家產操心受累?您放心,萬一府裡真有抄家的那天,我就一把火把這院子燒了,絕不讓公家佔到半點兒便宜,您說這個主意妙不妙?反正抄家嘛,到時候我們這些人肯定活不成了,院子燒了沒準兒還能帶到陰間去呢!”
“你——不可理喻!瘋婦!”四太爺氣得又是一陣渾身亂顫,跟發了羊癲瘋似的。
鄭嫻兒扁了扁嘴,委屈地道:“說誰‘不可理喻’呢?皇上聖旨中明明誇我‘柔順端淑、蘭心蕙質’來著!”
殿中靜了片刻,隨後又是一陣嘁嘁喳喳的議論。
誰都沒想到,沒了主心骨的樓府居然一改先前溫和好說話的低姿態,突然變得軟硬不吃起來。
幾個女人,怎麼就偏偏那麼倔呢?
四太爺看著鄭嫻兒,竭力忍著怒氣裝作溫和的樣子:“小小年紀,別動不動就‘死’來‘死’去的!你是貞婦,官府不會殺你的!你細想想看,到時候府裡抄了家,只給你留著一座空院子,你一個弱女子靠什麼過活?你嫁過來這一年也算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了,難道將來還要回去耕田織布受苦受累不成?如今你放一些財產在族裡,將來事情過去以後族裡悄悄還給你也好、接你到族中供養也好,總不會讓你受委屈,這不是最好的法子?”
鄭嫻兒堆起一臉笑容,斂衽行禮:“多謝四太爺替我打算!不過,真的用不著這樣麻煩的!我既然嫁進了樓家,就一定跟樓家同生死、共進退!將來燒這座宅子的時候,我一定順便燒死我自己,如果死不了,您可以再來燒一遍!”
她的話尚未說完,下面眾人已經聒噪起來。
很顯然,眾人都厭倦了這樣的口舌之爭。
其實雙方都很清楚,今天就是搶劫與被搶劫的關係,先前說那麼多話,只是為了給這場劫掠編織一個看似合理的藉口罷了。
既然藉口編不成,那就直接動手搶就是了!
人群之中,有人高聲叫道:“府裡惹下了這麼大的事,讓咱們跟著蒙羞、跟著冒險,事到如今還在咱們面前拿架子,咱們還跟他們客氣什麼?走,去翻他們賬房!七叔、大哥二哥,你們帶人去找他們的庫房,看見東西揀貴的拿,別不開眼去撿那些破銅爛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