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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翻來覆去炙烤的肉塊散出愈發醇厚的香味,在小柴火的推波助瀾下,香料與肉類渾然天成,無休無止地誘得人食指大動。
“瞧著你生火、烤肉都很熟練,不像不會做飯的人哪。”顧春斜睨了那個沒臉沒皮偎著自己的人一眼,心好累。
李崇琰輕笑:“只是以往在軍中時,偶爾會與同袍一道打些獵物烤了吃罷了。若要做飯,那真不會,我甚少有進廚房的機會。”
他沒機會進廚房,並非因為他是一位皇子,也不是因為“君子遠庖廚”,而是他二十三年的人生履歷中,泰半時間是在軍中渡過的。
大縉後宮嬪妃分十四等,李崇琰的生母只是不上不下的七等充衣,於光化二十四年歿於宮中,時年他十一歲。自那年起,他便被養在長公主李崇環府上。
不過,李崇環自開府起就是一位掌兵的公主,對這個忽然被交給自己撫養的皇弟也不知該如何安置,索性就一直將他帶在身邊,常年隨軍打混。
光化三十年,他正式以新丁身份進了長公主麾下的原州軍;光化三十三年升調南軍都司,鎮守南境。
今年二月初八子夜,就在南軍又一次擊退越過邊境滋擾生事的遊牧部族奴羯後,負傷帶隊凱旋的李崇琰在中軍帳前見到了帶著“陛下口諭”前來的隋峻與燕臨。
對李崇琰來說,到了團山本寨的這幾個月裡,他才有機會觸控到真正的人間煙火。
從前的他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不得已要脫下戎裝、遠離沙場,那接踵而至的那些未知卻漫長的歲月,他該如何生活。
“無論父皇讓我來團山究竟意欲何為,至少,我終於知道不著戎裝的人們都是如何生活的,”李崇琰笑著望向顧春的眼睛,眸中溫柔如水,堅定,澄澈,沒有半點悲傷,“無論他有心或無意,總算終於盡了一回為人父的道義。”
之前顧春只知他大約不太受他那皇帝老子的寵愛,卻不知他竟慘成這樣,心中不忍,不自覺地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頂以示安慰。
難怪打一開始就覺得這位殿下一點都不殿下,原來真相就是,他根本不是被當做殿下養大的。
“許多時候,我們比自己想象的要勇敢得多,只要還活著,怎麼都能把日子過出花兒來。”顧春笑眯眯地接過他烤好的肉塊,吹吹熱氣,忽然後知後覺地又扭頭望他。
“等等,你的意思是,收司、江兩家的家主令牌,整頓屯軍,不是陛下的主意?”
李崇琰點點頭。
顧春驚訝地瞪大了眼:“那你打算將屯軍的防線往外再推到漠南青原的計劃,也是你自己的主意?!”
她此言一出,李崇琰比她更驚訝:“你怎麼知道我打算將防線推到漠南青原?!”
從本寨東山翻過團山就是漠南青原。
那裡算是大縉與鄰國嘉戎接壤處。由於那裡距兩國邊境都近,位置較為敏感,為不起明面上的衝突,兩國都不涉及那處,算是個三不管地帶。
兩個月前,李崇琰命隋峻與燕臨勘過本寨地形後,就一直謀劃著好好整肅團山屯軍,之後將防線主動推到漠南青原。如此一來,一旦交戰,即便是最糟糕的形勢下,至少還可以為本寨和二十個副寨內不在屯軍編制內的老人及孩童爭取一些逃生的時間。
可這個計劃,李崇琰只對隋峻與燕臨交過底,就連司鳳池都沒明白他這個意圖。而他也能肯定,他沒有對顧春說過這個。
顧春見他皺眉眨眼地努力回憶,搖頭笑笑:“你沒說,是我之前在涼雲水榭看到你讓峻哥做的沙盤,瞎猜的。”
“你……會看沙盤?”李崇琰有些傻眼。
顧春並不在屯軍在編名冊中,誰沒事教她看沙盤?
“瞎貓碰上死耗子吧,”顧春邊吃邊道,“小時候我家書房裡是有那玩意兒的,你擺的那個陣型,彷彿有些像我曾見過的一種。”
李崇琰想起司鳳池提過,顧春是投親葉遜才到本寨來的。
不過奇怪的是,他看過四家家譜,印象中葉家家譜中並沒有關於顧春母親的記錄,可團山人並不像中原那樣有不將女子記入家譜的規矩。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歪著腦袋試探地問道:“你是說,岳父……或岳母的書房?”
顧春紅著臉咬牙,恨不得將他丟到火裡一併烤了。
“誰在跟你岳父岳母的,一刻不佔便宜你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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