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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告訴自己他一定要留下來。
可是現在,他已經忘了一個月前的易白,也忘了一個月前的陸修遠,他甚至連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分不清楚,哪怕自己再像一個月前那樣生氣,放狠話說再也不管他,他也什麼都聽不到了,或許就算他能聽到一點點,說不準明天早上一睜眼就全給忘了。
如果是一個月前,陸修遠興許還能對他說,“我一定會動用人脈找到能讓你恢復的人和法子。”
可是現在,金鷗和陸修遠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了,沒有人救得了易白,今後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照顧他,直到他某天他耗光了所有精力再也起不來,那麼,他就把他送回鹿鳴山,埋在那個讓阿白嚮往已久的地方。
說起鹿鳴山,陸修遠又是一陣痛心疾首。
那個時候不明真相,以為易白真的只是因為以前清心寡慾慣了所以死後想去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如今看來,他哪裡是奔著清靜而去,這世間清靜的地方多了去了,他沒必要就抓著鹿鳴山不放,只不過是因為,小時候的陸修遠和母親陸清綰在鹿鳴山待過罷了。
易白想去的,是一個有母親氣息的地方。
一想到在此之前,易白一個人承受著那樣難堪的身世痛苦,以及不能與兄長相認的無奈,陸修遠就恨不能把他身上所有的痛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哪怕是能讓他聽見也好啊,自己就能告訴他,從今往後,自己會成為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兄長,會一直親力親為地照顧弟弟,而他再也不會是沒人要的孩子了。
易白說話連他自己都聽不到,所以只是開初陸修遠來的時候會講幾句,但與尋常人的音調都是不同的,慢慢地,他不愛說話了,整個人都很沉默,陸修遠沒辦法與他溝通,便只能根據天色和詢問金鷗關於易白的日常來揣測他在某個時段會想做什麼。
午飯的時候,易白同樣吃得極少。
陸修遠親自攙扶著他去園子裡曬太陽,似乎是感覺到外面有風,易白伸出手去觸控,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看到他笑,陸修遠也跟著笑,只是那笑容裡透著太多的心疼和無奈。
阿白嘔心瀝血幫他醫治好了雙腿,可陸修遠自己卻沒辦法幫他做點什麼,這一刻,陸修遠覺得自己特別沒用。
晌午的時候,太陽很辣,連陸修遠都得吃些冰鎮過的水果來解渴,但易白吃不了,廚房煮了綠豆湯,陸修遠先給易白喂,等他吃到搖頭才開始吃自己的冰鎮水果。
易白有些坐不住,昏昏欲睡了,陸修遠便馬上起身扶著他走,看到他躺下去的那一刻,眼窩忍不住又熱了起來,“阿白,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哪怕醒過來再記不得我,我都可以寫在你的手掌心裡,可是,你不能就此睡過去,知道嗎?”
榻上的人安安靜靜的,就連呼吸都得很仔細地聽才能聽到,因為太微弱了。
陸修遠一直看著他睡,確定了他一直有呼吸,這才稍稍放了心,起身走出門外。
金鷗一直在外頭候著,見到陸修遠,忙問:“主子他…沒事吧?”
“剛睡著。”陸修遠道:“你就別進去擾到他了罷。”
金鷗點點頭,“我不進去,就是問問。”
陸修遠直嘆氣,“我還想著把他帶回去呢,如今看這狀態,莫說長途跋涉,怕是多出去吹吹風都能吹出個好歹來。”
“陸少爺可千萬別動這念頭。”金鷗滿臉急色,“主子他真的經不起任何折騰了,哪怕…哪怕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人世,我這個做屬下的也希望他是呼吸完最後一口氣走的,而不是因為受不住遠途的顛簸或者其他的東西突然暴斃。”
“我也是這麼想的。”陸修遠很中意易白這個忠心耿耿的隱衛,“所以我暫時不走,也不帶他走,等他安靜沒了的時候,我再送他去想去的鹿鳴山。”
金鷗喉頭一哽,抱拳,“陸少爺,拜託你了。”
陸修遠看他一眼,淡淡道:“應當的。”
在外面站了沒多會兒,陸修遠就回了房,他幾乎是徹夜不眠地守在易白榻前,然後他就發現易白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可就是安穩得有些過頭了。
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是還有的,就是人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陸修遠慌了,出於本能反應,開口就喊他,“阿白,阿白你快醒醒。”
然後才反應過來易白聽不到,這次不喊了,直接用手搖晃,或者是輕輕拍他的臉。
易白眼皮動了一下,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意識到自己早已失明,他又慢慢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