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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那人將他拉緊了,單手持一竿白玉笛,淺藍的笛穗纏在他手腕上,清脆地吹了一段。笛聲悠揚,調子奇異,激越處如萬壑生風。
在曲折迴環的悠長笛聲中,最前面攻過來的那個弟子,忽然扭曲著後撤,幾乎伸到沈竹晞胸前的刀尖震顫著跌落在地。
沈竹晞聽著他嗚咽吹奏,藉著滴翠的反光看清那人的面容,幾乎憤怒地咬牙。
是他,居然是他!
是搶走他束髮緞帶的那個人,他一定不安好心!
沈竹晞趁他似乎全身心都沉浸在笛子上,抬足便準備悄然後退,只落了一步,看見腳下約有幾十人疊加的高度,驚懼地釘在原地微顫。
都怪自己恐高!
沈竹晞面沉如水,重重地哼了一聲,驚異地看著身前氣勢洶洶的追兵們面上的殺意漸漸消弭下去,那人橫笛吹一聲,他們便後退一步。
“可真有你的!”那人單手護著他從旁下落,兩人且行且退地走出一段,笛音驟停,餘音嫋嫋中,沈竹晞驚歎地拍拍他的肩。
他側身看去,黑衣人長身玉立,暮色的最後一縷光從他手裡玉笛上小孔折射過來,挽過他眉梢鬢髮,讓他冰雪似的面容平添三分清狂狷介。
這人長得可真好看,沈竹晞心說。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不著邊際的東西,猛地一拍額頭:“嘿,我說這位仁兄,你搶了我東西,又給我解了圍,現在只要把我束髮的帶子還給我,我們就兩清了。”
“若我不想和你兩清呢?”那人終於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不鹹不淡地說。 “……”,沈竹晞無言。
良久,他才尋回自己的聲音:“你若再不給我,我便搶了。”他執起那人的手,扣住他手腕上鵝黃緞帶的一端欲解,手忽然被按住了。
“咦,你笑什麼?喂喂!”他們已經行走到一座高屋前,那人忽然拉著他長身躍起,幾個起落間縱到屋頂,沈竹晞毫無防備地驚叫出聲,死死地閉著眼,全身僵直,直到在屋脊上掠衣坐下才反應過來。
“我恐高。”沈竹晞從指縫裡暗暗往下看,聲音艱澀。
“這裡方便講話——我說你,才分別一會兒的時間,你怎麼又闖禍了?”那人開口便是微微含笑的訓導語氣。
“哎,我說你!”沈竹晞猛地抓住他袖口,連恐高都忘記了,他憤憤地瞪著對方,“我們很熟嗎?你為什麼這樣說我?”
那人臉上的笑容忽然退去一點,沈竹晞一怔,莫非面前這位和林谷主一樣,也是曾經認識他的人?
“你叫什麼?”沈竹晞勉力克服身在高處帶來的不適,靠著他坐的更緊,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手腕間,準備趁對方不注意將緞帶搶回來。
“我姓陸,名棲淮,單字‘瀾’。”陸棲淮看著他,忽而挑起一邊的唇角笑笑,那笑容因為瞬間的柔和而顯得俊逸非凡。
他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便絲毫不使人覺得冷,像是外出尋芳的世家公子。
“知道了,又不是結姻親的時候報生辰八字。”沈竹晞撇撇嘴,而後一本正經地向他伸出手:“我姓沈,名竹晞,字朝微。”
話未說完,他自己先笑了出來,笑著笑著又頓住了:“陸瀾,你別這樣看著我啊!”
他湊過去捏住陸瀾光滑的臉頰,感覺到意態嫻雅的貴公子微微一僵,心裡有些奇怪的得意:“陸瀾,你不要這樣笑。”
“你這樣看著我,好像眼睛裡能裝下一城的月光,但你這樣笑,卻有些那個,那個風流恣肆。”沈竹晞點評道。
陸棲淮半仰在屋脊上,姿態放鬆:“或許我本來就這樣。”
月色下,他眉宇清拔,忽而一指遙遙作出挑起沈竹晞下頜的姿態,似是調戲:“怎麼,之前我冷淡的樣子嚇到你了?”
“你可真能破壞氣氛。”沈竹晞扶額,他默了一默,才道:“不是,你先前看我的樣子,冷冰冰的,卻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你那樣的眼神,即使是我不認識也不記得你,都能看出其中的悲愴和蒼涼,想來是有一段故事的。”
他頗有幾分小心翼翼地問道:“陸瀾,難道我從前認識你?”
陸棲淮一言不發,半邊臉沉入夜色裡,連帶著整個人都有一種融於夜色的冷意,與先前笑起來的時候純然不同。
沈竹晞只坐在他身側,卻感覺自己的心境與他相差很遠。陸棲淮彷彿沉入回憶的泥淖裡,眉宇間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些沉痛和悵惘。
“你”,沈竹晞試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