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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撫掌:“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三年前我離開藥醫谷的時候就知道了。”林青釋雙手交疊,“韶音……鄧少帥以死相迫我出谷行醫,那時候軍中疫病橫行,那種病實在是罕見之志,我雖然治好了,對於病源卻也沒有什麼頭緒,直到後來行醫的時候路過涉山——”
朱倚湄的背脊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林青釋清淡地續道:“我在涉山看見了紀長淵的九處墳墓,他被分為了九段。我想,何昱處心積慮地圍剿蘭畹紀氏,無非就因為紀長淵是一個藥人,最適合做第一個實驗品。真可惜還是失敗了,他將紀長淵斬為九截埋葬在九處,以免他重現人間。”
“但長淵他還是回來了。”原來心悲慟到麻木是這樣的滋味,朱倚湄一字一字、毫無波瀾地說,“我不知道,何昱他居然……居然……”她攥緊了手指,骨節咔咔作響,顯然驚駭憤怒到了極致。
林青釋默然良久,心如明鏡:“你真的不知道嗎?”他抬手遙遙覆住藕衣女子猝然破碎的臉色,“與何昱朝夕相處這麼多年,你們真的從未提起過紀長淵?從點滴破碎的細節當中,以你的心智,難道不能拼湊出一個真相?”
他手指輕釦著桌面,神色頹然,話語裡也意味哂然:“你只是不能接受,自己也曾作為殺死愛人、將他推向深淵的幫兇對不對?”
“而你,明明可以在最後關頭將他拉出來的,是不是?”白衣醫者清淡而洞徹的話宛如利劍,一寸一寸地刺入心底,朱倚湄跪倒在地,扯著袖子,長著嘴良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錯。”她咬著牙,迸出這兩個字,彷彿耗盡全身力氣一般癱軟,斜倚著櫃門,全身劇烈地顫抖著,抬起袖子擋住碎裂開的臉容。
林青釋說的沒錯——在何昱向她攤牌了所有計劃之後的那個深夜,她曾見過長淵的。就在樓中的藥室隔間裡,她路過,去幫黎灼帶幾味煉蠱的藥材。那時候,她隱隱約約聽見隔間傳來的呼喚聲,隔著一層厚重的門,影影綽綽,聲音渺茫而微弱,和她“死去”的心上人叫她的稱謂一模一樣。
“阿湄,阿湄……”裡面的人在這樣叫。
凝立在門外、遲疑著是否要推門而入的時候,其實是她最接近真相的一刻。只要在往前跨一步,推開那扇門,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可是她站了很久很久,反覆聽著,裡面的聲音歷歷清晰可聞。她卻還是轉身走了,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背影倉惶,快得像逃——隔著那一扇門,裡面的人不可能覺察到她在那裡,而那聲音沙啞虛弱,彷彿夜梟扯著嗓子啼鳴,與她印象中長淵的聲音沒有半點相似。
“我以為”,朱倚湄閉了閉眼,感覺到那種幾乎將她溺斃的絕望再一次絲絲縷縷地纏繞上來,令人窒息。她停頓了很久,終於攢足了力氣說接下來的話,“我以為那是我的幻覺,他的聲音不是這樣的,他那樣驕傲的人,也不該是這樣的。”
朱倚湄緊捂著臉,不忍回顧當初聽到的到底是怎樣的呼喚,幾乎宛如利刃,將聽者胸臆剖成兩半。她滿臉茫然:“他以前從來沒有如此用力地叫過我名字,響亮而絕望的,一聲聲,不像是喊人,像是為了翻來覆去地念叨什麼,而維持住自己的意志——那不像他。”
她聲音發緊:“那天晚上,我夢見他在夢裡對我笑,那樣清澈明淨的笑容,像天光一樣,我很少在他身上看到……我以為,以為他已經釋然了,安然地前往下一個輪迴。”
林青釋雙眉微抬,如月的臉容上微有波瀾,第一次截斷了她的話:“任何人在生死不能、萬般痛苦的情況下,聲音總和平時不同。”他呼了口氣在冰涼的指尖,“紀公子作為何昱的第一個實驗品,遭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甚至他無數次喚你的名字,只是為了捱過可怖的痛楚煎熬。”
朱倚湄從未想過,清清淡淡的兩句言語會有如此鋒銳的力量。林青釋沒有再往下說,然而意味已經很明顯——是她的錯,若不是她一念之錯地離開,或許便能一下子揭開呼之欲出的真相,而她深戀深慕著的人,在幽暗裡獨居棲息了七年。
這七年裡,他可曾對自己有過不解和怨懟?朱倚湄只覺得心寒,止不住地寒意讓她將身體蜷縮成一團,試圖取暖:“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數落著自己,從開始的靜默無聲,慢慢歇斯底里地以手捶地,頹然地簌簌驚落一地的灰塵。
林青釋咳嗽著,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知道,面前這個女子早已心志堅逾鋼鐵,不須再說,沉淪半晌終會恢復。果然,對面的聲息逐漸低沉下去,朱倚湄啜泣著緩緩放下手,抬頭,神色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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