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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他的撫摸中,神色平靜下來,他有些譏誚地笑著:“當然了——你是這些年來第一個能碰到我的人,我在家族裡活得很不容易,每個人都想要我死,我只能隨時警惕著。”
“我是謝家的少子,謝羽,你或許知道我。”謝羽語聲淡淡而近乎於死寂地講著,“我是個私生子,近年才認祖歸宗的。”
林望安手指一滯,長久地緘默不言。
謝羽感覺到他的沉默,愈發神情譏諷,語氣也尖銳地帶了些諷刺:“怎麼,道長,連你這樣的方外之人,也看不起我嗎?”
他按住腹部,那裡的傷口疼得厲害:“謝謝你救我,不過我要走了。”謝羽神色悽惶,看著白衣道長沉靜如水的年輕面龐,緊緊地咬住了下唇。
“你要到哪裡去?”林望安將眸光移到他身上,關切地問。
謝羽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絲憐憫,不知怎地,心頭無名火起,重重地甩開他的手,肩上的傷口炸裂開:“關你什麼事!哼,偏偏就是你救了我,我死在這裡倒是一了百了!”
雖然少年老成,到底還是個孩子。林望安如是想。
他扳過少年單薄的肩,定定地凝視著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你要跟我回去嗎?”
他說:“我住在山上的璧月觀,師傅是個很好的人,你可以在那裡養傷、聽泉、看日出,山中的人和事樣樣都是很好的。”
“那你揹我去,我走不動。”謝羽抱著酒罈凝視著他,似乎要判斷出他的邀請中有幾分真心,良久,他忽然展顏一笑,微微昂著頭,重複一遍,“我要你揹我。”
蒼苔上的露水沾滿他素白的道袍,朝日出來之後,滿山煙嵐散開,腳踏在滿地落葉枯枝上輕輕作響。在璧月觀的輪廓隱隱約約出現在山頂的重雲深處時,林望安忽然覺得背上的少年拽了拽他的衣角。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少年勾住他脖子,感覺到白衣道人僵直著脊背往前走,他似乎心情很好,爽朗的笑聲終於聽起來有幾分少年的鮮亮,“謝謝你,謝謝你。”
謝羽在山上休養了兩週,蒼白的臉色日漸紅潤,身上淺一些的傷痕已經結痂,刀削似的面容也微微豐腴起來。
他住在林望安隔壁的客房,每日一換過藥,就隨意尋了個藉口到他房間裡去,捉住白衣小道長抄經的手,不讓他再繼續寫。
“你怎麼這麼淘氣?”林望安闔上經卷,無奈地看著湊過來盯著他的少年,心下卻是安然的。
在山上待了多日,謝羽總算不像初見時那樣冷冷的,遇見道觀裡的其他師兄弟,也能頷首微笑著招呼,到他房裡來的時候,四處顧盼,有了幾分該是這個年齡的飛揚跳脫。
“我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把我撲倒在地,為什麼不防備我?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救你?”一念至此,林望安奇道。
對面少年的臉色一霎沉下來,手指捻著袖口的捲雲紋,良久,才道:“不知道為什麼,直覺。”
謝羽撇撇嘴,拉住他衣袖,直直地與他對望:“你的眼睛裡能看到我,所以我覺得你不會害我。”
“道長,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少年緩緩伸出手,懸停在他眼眸前,小心地細細勾畫著。
“沒有。”林望安一怔。他和謝羽離的這樣近,少年人起伏的呼吸吹著他垂落的鬢髮,灼熱的溫度居然連山間的清風都壓不住。
面前的這個少年,不論從哪一點上,和他平日裡接觸到的人事,都是截然不同的。謝羽放鬆下來的時候,總是一副刁蠻淘氣的樣子,彷彿要把他在家裡如履薄冰時未能展現出來的情緒,全部寄託在璧月觀的居住時日裡。
謝羽展顏笑起來,露出圓潤的細牙:“沒有人說那更好了,我現在告訴你——”
他拖長聲音,湊過來,兩手合併著按住林望安溫軟的臉頰,笑道:“你的眼睛是深碧色的,剔透澄澈,映著一天日光,像凝碧珠。”
“凝碧珠你知道吧?傳說是崇明泉底鮫人的眼淚,可惜,現在鮫人被永遠封印在那裡,流傳於世的只有十多隻,凝碧珠也愈發珍貴。”少年話鋒一轉,像是炫耀一般說道,“謝府就有一顆,待我回去,把它偷出來送你。”
他說得高興,隨手捧起林望安放在案頭的酒盅,仰頭灌下,忽然重重地噴出來,面色漲紅:“咳,道長,我說你這是什麼酒!咳!”
隨著他劇烈的動作,衣帶翻倒酒盅,青碧的液體沾滿了桌上的紙卷。林望安不覺細眉豎起,有些動怒:“謝羽,你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