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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晞隨著陸棲淮長身掠起,在一間房子的二樓上小作休息,他定睛往下一看,一時間竟訥訥不能言。
琴河入夜之後,滿城燈火如星。一團團光重絨似的斜飄下地,鋪在空蕩蕩的光影裡,偃臥在窗欞上。風息從窗臺上所擺植物的葉隙裡往外漏,光團微微震顫,被舒捲的葉子裹挾著收入中央。
融入前的一剎,光團陡然扭曲冒出人臉來,眉眼俱在,微笑的,夢顰的,像是遠遠被夜幕裡的角聲侵擾的,轉瞬即滅,沒入了光芒大盛的草木中。
“每一隻光團,都是一個魂魄。”雲袖翻照著菱花鏡,黯沉著聲音下了定論。
“你是說,他們每天晚上都出來在城市裡活動,而這些人根本不認為自己死了,而是覺得他們還像從前一樣生活在這裡?”沈竹晞震驚到連聲音都帶著細微的顫抖。
“這,這怎麼做得到?人力有窮時,能做到這樣可是逆天了!”
陸棲淮抿著唇看幾塊微弱光團從他衣角邊掠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些遠古秘術的效用是無法想象的。就說雲袖的鏡術,分鏡至今世上也沒有方法可以破開。”
雲袖搖頭,神色一黯:“說來慚愧,我的分鏡,在出發前被破過一回。”
她上上下下將陸棲淮掃了一遍,抿唇道:“破我分鏡的人,外貌與你有些相像,不過氣質卻截然不同。”
陸棲淮不置可否,淡淡點頭:“今夜怕是走不了,且在此稍候。”
沈竹晞眼看著最後一片光團都已融入葉子裡,萬千燈光齊齊輝耀起來,彷彿這些靈魂沒有在此有片刻停留過。
“天啊!”一旁的雲袖掩口驚呼道。
萬千燈光匯聚到天穹,居然亮如白晝的暖陽。在光芒投射入所有屋宇的時刻,整座城市都復甦過來,從靜默無聲,變成人潮洶湧。
長街小巷裡,踏歌聲、歡笑聲、叫喚聲不一而足。他們所坐的宅邸是一處金銀鋪,底下的門前排出歪斜的長龍。鄰近的裁縫店老闆支使夥計揮動尺子量衣製衣,叫罵和呵斥的語聲清晰可聞。富麗堂皇的雕樑馬車堵塞在人群中,無法前行一步,趕車人惱怒地揚鞭摔下一地塵土。
再遠一些,是結伴的少女嬌笑著奔過巷弄,鬢邊銀鈴發出一連串的樂音,少年牽馬踏下一地風流的足印,身旁,垂髫耄耋相扶而行。
“這就是琴河本來的樣子嗎?”沈竹晞聲音發苦。
他的語聲忽然被“安安安”的連聲叫喚截住,昏睡許久的辜顏這時醒過來,從他袖口幻化著跳出,翅膀用力撲打著犀角的火焰,它劇烈地扇,三人手中的犀角先後幻滅。
沈竹晞疑惑不解,湊上去捏捏它短短的尾巴:“辜顏,你做什麼?”
辜顏彆著翅膀艱難地咬下一片羽毛,含著柔潤的那端,用翅膀拍打沈竹晞的胳膊,跳上他的手背,移動腦袋在他掌心寫字。
沈竹晞凝神感知著它寫的是什麼字,臉色忽然變了:“辜顏說——”
他梗了一下,在考慮著措辭:“辜顏說,我們在幽暗的地方燃起犀角,將會溝通陰冥,這就是所謂的燃犀照夜。”
正文 第35章 匹素由刀尺其八
陸棲淮看起來並不意外:“我們誤入了亡靈的城市。”
“可是,按理說,我們滅了犀角就能出去了啊?”沈竹晞眉間一沉,“我的犀角是個白衣人給我的,你們的哪來的?”
他一迭聲地又問:“我們分開的時候,你們都經歷了什麼?”
雲袖先是側眸看了陸棲淮一眼,見他半邊身子在日光下,半邊身子在陰影中,抿唇想著自己的事,於是開口:“朝微,我們去了琴河唐氏的府邸。”
她當下講了棲魂草和在唐氏府宅二樓的見聞,停頓著微微喘息,語聲即被沈竹晞截斷:“我被困的地方恰好是他們的書房。”
沈竹晞一拍瓦簷:“我後來去的大概就是密室,說來奇怪,那白衣人明明是個屍體,卻還有靈智。”
他頓了一下:“他還問——問我是不是擷霜君。”
陸棲淮終於將遊移的眼神定在他身上:“朝微,你已經拔出朝雪刀了嗎?先前你的刀能和祝東風平分秋色,我就猜到了。”
“這是你從前的佩刀。”雲袖補充道。
她眉峰緊鎖,絲毫不減憂心忡忡,和陸棲淮交換了一個含義複雜的眼神:“二公子,我記起來一小半從前的事,你要聽嗎?”
見沈竹晞怔怔點頭,她便開始敘說:“二公子,你七年前在南離古寺的最後一戰中,其實是死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