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部分(第2/4 頁)
,孑然欲摧。晚晴靠近了聽,終於從零碎的字句裡拼湊出他到底想說什麼,於是手心的燈盞便轟然滾落在地——
何昱薄唇一張一闔,說的是:“林青釋,你回頭看看。”
他反覆地說,換著稱謂:“望安……”
“道長……”
“林谷主”
“記得是最好的紀念,可我想忘記你,再也不要記起了……”
“林青釋,你回頭看看……為什麼,為什麼你施惠芸芸,偏偏不渡我?你又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仍在火裡?為什麼?”
火?什麼樣的火?莫非是紅蓮劫焰?樓主他曾是……腦海中飛速掠過與林谷主平生相交甚密的那幾位,陡然停駐在一個早已死去的人身上,那個謝氏年輕的家主,曾在奪朱之戰中死於紅蓮劫焰的那個,莫非他竟是……?
晚晴萬分驚懼,長久地怔在那裡,只覺得心口彷彿被一隻巨手攫取住了,用力攪動,生生髮疼。他抬頭看向窗外,明明綺窗下的那一輪冷月掛了許多年,可他到如今才覺得有冷意,徹骨的冷。
何昱說話的聲音很輕,恍如夢囈,幾不可聞,卻一字一字如針紮在心上。昏沉的發病中,他並沒有太多的表情,依舊是淡淡而冷銳的,眉目卻緊蹙,彷彿封鎖著許多葳蕤的草木。他不住地顫抖,彷彿要以此壓制住身體裡什麼噴薄而出、瀕臨破碎的情緒,晚晴眼睜睜地看到,他垂落在外面的那隻手抖落如旋葉,上面橫亙著的傷痕深可見骨,猙獰而駭人。
這不是一般的刀劍所能造成的傷口,倒像是烈火的灼痕。
晚晴攥緊了衣角,心中隱約浮現出一個猜測,關於為什麼何昱的容貌、聲音,都和那位謝氏家主已知的資料沒有半點相同。他博聞強記,翻閱過許多堆積在樓中生塵、常年無人問津的典籍,其中有一冊《雲萍異聞錄》,似乎是如此記載——在紅蓮劫焰中倖存下來的人,魂魄已被燒離身體,遊離三界之外,唯有尋機徹底改換面全身,才能讓魂魄重回軀體之中。可是這個改換的過程是極其痛苦的,靈魂要清醒著,承受一寸一寸銼骨削皮、拔筋換脈之痛,承受著七天七夜如同凌遲的酷刑。
那七天裡,靈魂在劇痛中無處可去,唯有思量前生諸事,進入相交相知甚至相負之人的夢寐中叨擾,或許會對那些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而那之後,就是靈魂的新生。
等等,莫非林谷主他,就是因為樓主的入夢而雙目失明嗎?
晚晴滿心震盪,抓住何昱的手微微鬆懈下來。現在要怎麼辦呢?天亮了,今日午時之後,樓主還要召開最重要的一次會議,向下屬們修訂完善那個計劃,他的異常是斷斷不能被其他人發覺,致使樓里人心浮動,甚至相背相棄。
那,現在要怎麼做?
晚晴的手指從他頸間咽喉上一掠而過,素來冷硬的人在此刻竟似脆弱得毫無反抗之力。少年隨即意識到自己再做什麼,吸了口氣,猛地鬆開手。不,他雖然刻意放走了藥醫谷一行三人,做出了與樓主決定相違的事,可他絕不想背叛凝碧樓。就算樓主制定了那般瘋狂而孤注一擲的計劃,他也始終堅定地站在樓主這一邊,從未想過要抽身或是背棄他。
國士遇我,國士報之。
倘若不是當初樓主從無數年紀相若的少年中,向格外不起眼的他伸出手,他現在必然還孑然一身,在世界最為低下荒僻的一隅流落。他在凝碧樓的這七年,雖然夙興夜寐,殫精竭慮,甚至由於操慮過度,他在弱冠之年就已暗生白頭,然而,他漸漸覆上層雲的內心深處,卻隱約有安定和滿足——他有一處類似於家的地方,不再需要像幼時那年漂泊畸零。
所以,他絕不能,絕不能背棄樓主,也不能放任樓主這樣下去,得想個什麼法子,在中午的會議之前,將這件事解決才好。晚晴沉吟著,手指按住不停跳動的額頭,忽然靈光一閃——在幾位高層加入凝碧樓就職的時候,都會由流蝶蘸起硃砂點在眉間,而將那些最深的執念封印在硃砂深處,以免平日行事太過羈於執念,感情用事。
如果,如果能將樓主的執念從硃砂裡解封的話,再找個法子排遣……晚晴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手指無意中從對方眉間如血的硃砂上掠過,忽然全身巨震,在磅礴而無法抗拒的柔和大力中,他的神念飛旋而出,飛入了對方的夢魘中。
居然是強制植境,晚晴看過去,入眼的是一片青翠蒼蒼、藤蘿搖曳的山色,他躑躅其間,順著何昱原本的記憶拾級而上,終於在走了很長一段山路後,看見了綽綽人影——
那是年輕時候的望安道長,白衣如雪,背後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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