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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蓮道:“大公主,您冷靜一些。娘娘若是有這樣的心思害你母后,又何必對你們如此關照呢?”
芷水從茱萸懷中探出頭來,眼含著淚珠,茫然地看著姐姐,有些手足無措。
芷若道:“這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了,自然是要做給旁人看的!”
芷若的話,就如寒冬裡的一柄刀子,悄然挖開了茱萸的心口,直指著要捅上一刀方才罷休。
茱萸只得將芷水放下,安頓好了,方才起身道:“芷若,念你年紀尚幼,這有些事兒,母后自然不會與你們計較,可是你若這樣誤解母后對你們的心意,母后當真是要傷心了。”
眼瞧著茱萸紅了眼眶,芷水忙上前去,伸出稚嫩小手,輕輕刮開淚珠道:“母后不哭,母后可是眼睛疼了?不怕的,兒臣給您吹吹就好了。”
芷水紅紅的兩腮,一時鼓起氣來,天真無邪地朝著茱萸眼角輕輕吹了吹。
茱萸心下一時湧出一股暖意,忍著淚含笑道:“這聲母后,叫的可真好聽,沒枉費母后疼你們一場。”
眼見著茱萸這模樣,芷若一時有些愣住,大約這是頭一回瞧見平日裡鳳儀萬千的皇后在她們眼前傷心,一時有些窘迫起來。
茱萸從袖中拿出錦帕,掩了掩眼角,方才說道:“芷若,你心裡若是有什麼怨恨,那也是該的。本不該瞞你們什麼,是母后自作主張了。可是芷若,你捫心自問,母后當真是這樣不堪之人麼?”
芷若咬著下唇,只覺著口乾舌燥,一時被問的垂下了頭來,兩頰燒紅,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茱萸上前牽起芷若手,輕撫道:“麗妃命喪火場,純粹是場意外,咱們誰也不想如此。如今,你是信也好,不信也罷,只是心下也無需慌張,這雲梅宮,仍舊是你們的棲身之所。”
芷若也不抽回手,只是楞在原處,“娘娘當真沒恨過母妃麼?”
未曾想,這孩子會這樣問,茱萸心下略略吃驚,面上仍是淡淡笑著:“這宮裡頭的事兒,從來都是說不清的,不是麼?什麼恨不恨,那也是我與你母妃的私人恩怨罷了,出了這宮門,那便什麼都不作數了。這話,你現下不明瞭,沒事。再過幾年,你當是會懂的。”
一語未了,芷若一顆浮著的心,好似一下落了地,忽然回到了桌旁,一面吃飯,一面吃菜喝湯,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甚至是燙了手也不自知。
茱萸忙捧起芷若手,吹了吹,“可是燙了這裡了?疼不疼?”
聽茱萸關切著,芷若方才察覺是燙到了手,臉比先前漲的更紅了:“明明是您的手燙紅了,竟還關心我為先。”
原來方才茱萸見芷若回到飯桌上,因而又親自端了湯在一旁,就等著再給芷若添一勺。這些,芷若當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只是嘴上仍強著,也不願說一句好來。
掌燈時分,茱萸遣了彩蓮,送兩位公主回了偏廂。
鴛鴦邊收拾著邊說道:“這閔妃是越來越過分了,如今竟然使心眼到小公主身上了,奴婢瞧著都替主子生氣。”
茱萸立在門口,瞧著外頭漆黑一片:“妖魔鬼怪,在這夜裡,藏得再好,到了日間,終將是無立足之地,不是麼?且讓她再得意一時……”
茱萸這話說的不重,聽在鴛鴦耳中,卻是不寒而慄,但凡是主子下了狠處的事兒,又哪裡有沒成過的。
鴛鴦先幫著鋪了床,茱萸也無睡意,只是靠著墊子,藉著燭光,細細看著竹簡。
不一時,彩蓮回來了,進了殿內就嚷嚷道:“誒喲,這個芷若公主,真是個小祖宗,一點都不好對付,奴婢才去了偏廂那麼一會,半條小命可就沒了,可把奴婢給折騰的。”
茱萸放下竹簡,笑道:“怎麼,彩蓮姑奶奶是在怕一個孩子麼?“
彩蓮聳肩道:“都這時候了,主子還有閒心開奴婢玩笑,奴婢聽著,倒是放心許多。今兒個,這芷若公主,今兒個當真是有些放肆了,也就是娘娘,並不同她計較在一處。”
茱萸聽了,苦笑著搖頭嘆道:“終歸不是這兩丫頭的生母,要她們體諒本宮的難處,本就是不易。可是你別瞧這芷若年歲小,外頭瞧著,像是被一時矇蔽了腦子裡頭糊里糊塗的,可是還曉得關切本宮,手燙不燙。這孩子本性還是極好的。”
說話間,阿德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在殿外跪稟,“主子!主子!皇上來了!”
遠處薛巾的尖細聲在雲梅宮響徹開來:“皇上駕到!”
2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斷腸人(一)
周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