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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打細算那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只怕不給他個全屍,三五不停地還要來訛錢,不如微臣想個法子把他……”
說著給尤熹睇了個眼色。
尤熹便轉臉叱向太監:“個好死不死的,沒看見皇上心情正好嚒?那小子一身煞氣哪個敢沾,有婆娘肯在地底下伺候他就不錯,還敢嫌棄不美?再要不知足,你叫他自己找閻王討賞去!”
“哧——”癸祝正捋著美髯打量死人頭,聞言噗嗤一聲憋不住笑,瞪了眼老太監:“聽不懂人話嚒,還不去~?”
“是,奴才這就去。”老太監只得哈腰應了聲是,踉踉蹌蹌出去了。
……
“你當真聽說皇上把入棺的人頭又取出來了?”宮闕外的長廊上,蕭老大人蕭韓齜著牙問家奴。
但見六十餘歲年紀,不高不矮還有點瘦。那衣袍繾風,在空寂下蕭蕭而立,遠看去倒有些道骨清風的味道。但這其實都是幻覺。
問整個大梁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像自家老爺這般能摳,自從小公子不在了,老爺鎮日個挖空心思,不曉得已從皇上那裡摳出來多少撫卹。老管家死命點頭:“當真,肯定當真!皇上身邊的老劉公公是奴才同鄉,前日個他出來辦差,聽見他說漏嘴了。說小公子的人頭正在御書房裡擺著,皇上準備用不腐藥泡了它製成燈臺,讓小公子看他與燕姬之女晝夜尋歡……”
話說到一半,看見後面老太監過來,驀地住了嘴。
好啊,個過河拆橋的狗皇帝,連死了都不讓自個兒子安生。那龜兒子還是個雛兒呢,讓他怎麼眼巴巴乾熬!一席話聽得蕭韓心肝膽俱碎。
其實到現在他還不信自個兒子會叛國,那小子的秉性他最是知道,除了愛打打殺殺放點兒血之外,其餘可沒有甚麼野心。平日宅在家裡可安分,就是把皇帝殺了他也不可能會叛國。今天非得闖進去親眼看看不可!
正待要繼續說話,看見管家拼命眨眼睛,聽身後喚:“老大人,老大人……”連忙立時又作出一副潸潸然欲泣的表情。
蕭將軍是蕭韓的老來子,四十二歲上才得這麼一小子,隨後其餘几子便相繼死絕。打小把兒子當成寶慣著,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使他整個人木木怔怔的,悽悽慘慘又慼慼。
“老大人。”老太監在背後看了不忍心,連叫了好幾聲他才聽見。
“欸。”蕭韓悽哀地轉過來:“張公公,皇上他老人家怎麼說?”
老太監難以啟齒:“皇上說您那兒媳是得水痘死的,死人不歸他管,您求他也沒用,得叫閻王封。皇上說……說要不然您老人家,回頭自己去地底下找找閻王求賞吧。”說著嘆一口氣,撩著拂塵要趕人了。
狗日個癸祝,死活就是不肯見自己。
蕭韓眼珠子軲轆一轉,兩行斑駁老淚頓時掉下來:“哎喲我那苦命的兒喂,命中也不知犯了甚麼煞,長這麼大也沒個姑娘敢親近他。我但凡能夠找到一戶門當戶對的,也不至於給他配那屠夫家的老閨女……打小沒娘疼,往日他要什麼當爹的我給他什麼,從來沒捨得他受半丁點委屈。只這一樁事兒沒辦好,他就整夜整夜地攪著我睡不好覺。這今天要沒能叫他滿意,指不定回頭就上來找我了。嗚呼哀哉~~”
一邊佯作抹淚,一邊繞過太監就要殿裡頭闖。雖然那顆半焦的人頭,牙板兒比自個兒子大,腦門上也長錯了個旋,好歹先領回去看清楚再說。
“老爺,”正自推搡著,忽聽家奴在背後一聲驚詫,老太監面目上也頓然一僵。
瑟瑟回頭一看,竟看見自個兒子就站在幾步外的臺階下。著一襲斜襟青裳風塵僕僕,腳下蹬一雙黑靴落滿塵埃,那英姿凜然立在風中,皺著眉頭叫一聲:“爹。”很快又漠然地擦身而過。
個死龜兒子,從來和爹不親,當了鬼還是這副死板板的鳥樣。頓時兩眼一翻,咕嚕一句便撅過去:“我說他會來的吧,那老閨女他死活就是不肯入洞房……”
“公爵老大人!”張公公連忙把拂塵在胳膊裡一夾,彎腰上前扶住。
死了都不忘叫自己入洞房,幸虧沒把那小辣椒帶回來,否則不定兩個要怎麼周旋。蕭孑默默僥倖,只做沒聽見,大步掠過去往殿堂裡走。
一腳跨入宮門,便見那梁皇正墊著腳尖,把一顆焦黑的人頭往燈臺上掛。底下軟榻上倚著個閉目的美人,容色蒼白無光,像個膠人般木木滯滯——八年了,那屠宮之夜下悽美的容顏竟依然如故。從前藏著掖著沒敢擺出來,但以為自己一死,現在直接公然擺在御書房上。
腦海中忽掠過蕪姜酒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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