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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收她面前的剪刀,“您知道姑娘在受罪,日日在人家鋪子裡幫忙。您也知道她性子犟,打小心性就高,有了難處不回來說,便是與周家一刀兩斷,怕也不會回來。眼下婆家的日子不好過,孃家再一直把她往外推,這種苦處最是難嚥的。怕她心裡生了結,以後想解也解不開了。您等她自個兒回來,怕是等不到呢。”
沈夫人撥花瓣的手頓了頓,金絲護甲從小指上掉了下來,戳進花盆松泥裡。
那廂沈曼柔離了沈府,自上馬車回鋪子裡。有做好的首飾便送出去,沒有就歇著。又聽陶師傅說,他怎麼日日回家說鋪子上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要開不下去了的。都是唬人的話,先時說了沒人信,說多了自個兒都信了。
等積壓的首飾做完,鋪子便真就要關了。蘇一在王府送來的飯基礎上又買了好些個吃食,布了滿滿一桌子,打了上好的竹葉青。吃完這頓該別過了,她也算正經出師了。
以後,該自己走道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貝如山如水 太愛你啦!
☆、打嘴
吃罷這頓飯; 蘇一衝陶師傅行了一拜三叩之禮。打今兒起,能自己收徒弟,能自謀出路去; 不必將自己全身整輩地栽在陶家的鋪子裡。然這些不是蘇一要這般鄭重拜別的原因,只不過是與陶師傅在一起呆了這麼多年,眼見著要離開了; 心下里總有些不捨。
又說這會兒計較出師不出師的話,其實陶師傅當初收蘇一的時候沒拿她的投師帖。原也沒打算教她多少東西; 只承蘇太公的面子給個餬口的差事。這事兒本不適合女孩兒家來做; 當她做個打雜的每月給些工錢; 已是大仁善。可便是如此; 也叫她學成了,實屬難得。因出師不出師的不必興師動眾,這般私下裡辦了就是。
也是酒足飯飽; 陶師傅受了她的禮,又把蘇一平時日日用的整套工具拿出來; 找四方黑布包上,往她手裡送; “給你留個念想; 往後不知怎麼樣,咱們師徒若是有緣的,還當在一處。但倘或你命好,去了王府,成了人上之人; 也莫忘了師父。瞧見了,咱自當行禮,你能叫出名姓來咱就知足了,算沒白相處一場。”
蘇一接下那黑布小包裹,有些怏怏,這樣的分別最是叫人難受的。她隔著黑布摸了摸裡頭的銅錘石鏨等,抬起頭來看陶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把您忘了那是大逆不道。您鋪子開了,到時合適的,我還過來。便是尋常逢年過節,我也要給您送禮去呢。”
陶師傅拍拍她的肩,又看向沈曼柔去。她才剛在鋪子裡幹了五六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難為處得還算不錯。原當她嬌氣,哪知後來做什麼都有模有樣,從來也沒叫過累,富貴人家小姐身上的嬌蠻氣,盡數是沒有的。
他說:“也沒有什麼好給你留念想的,把綠桂皮給你吧。你們這種人尋常沒就喜歡養些花草鳥雀,你拎了去給你作伴。好生伺候它,趕明兒鋪子再開時它還活著,你再給我送來。”說著把鳥籠拎過來,放下翠布罩子,往沈曼柔手裡送。
沈曼柔接下來,看著那鳥籠吸吸鼻子,忽說:“陶老闆,要不咱不關了吧……怪捨不得的……”
陶師傅忽故作松閒地笑了一下,“你別招我,我好容易下了這決心來。”又說:“嘿,你瞧一一都跟沒事人似的,你還矯情上了。你也別傷感,回去好好把自己的事兒理清楚。不想跟人過了,好聲好氣說去,好歹叫人把放妻書寫了。”
沈曼柔點頭,應了聲“嗯”。
陶師傅絮絮叨叨交代罷了,蘇一和沈曼柔又反過來與他也說了不少,不過都是有關周安心的。說什麼不必太費神,但給她些面子叫她自己翹尾巴就成。之於她在陶家看不到希望,能做出些什麼,她們就猜不到了。
話說了許多,大是告別時候才有的樣子。這會兒要走了,抬腳出鋪子,一步兩回頭。沈曼柔手裡的綠桂皮在籠子裡跳躍,撞得籠子晃來晃去。等鋪子上落了鎖,嘎噔一聲響,有關這鋪子的生活點滴,就都埋到過去了。以後回頭想,便是段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時光。
蘇一和沈曼柔看著陶師傅背手沿街遠去,原先高大的背影這會兒在這樣陽光姣好的午後也盡顯蒼涼。袍擺邊有卷黃柳葉,一圈圈在打轉。天氣涼了,碧空白雲石板道。街柳四下掃黃葉,正是傷春秋最恰當的時節。
蘇一和沈曼柔往馬車上去,聽著馬車軲轆聲往家回,不說什麼。趕車的小廝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