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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活,依舊無處不在。
如今的我望著天邊的星子,想的都是他當年彈琴撥絃的樣子,那一顆顆星星活生生被我牽強附會地連成了他的模樣,望著望著,就入了神。
天上的星子好像在轉,把我拉扯回了許多許多年前,我的耳邊漸漸傳來解語樓裡年輕有錢的嫖客們的陣陣喝彩聲……
我究竟是怎麼看上他的呢?
就是覺得他彈琴吹笛的樣子真他媽驚為天人。
他比我年長兩歲,跟著他的師傅坐在鼓臺邊的簾子後面,為上面跳舞的伶人奏樂。
我混跡大小秦樓楚館也有些年份了,頭一回見到比跳舞的花魁生得還要好看的男孩兒,他穿著一身不大合身的素衫,眉清目秀,極認真地盯著手裡的弦,生怕彈錯音。
而我就趴跪在鼓臺下面,包著一嘴別人吃剩的糕點,眼巴巴地把他望著。
“好!”一聲齊整的滿堂彩,嚇掉了我剛從地上摸起來的糕,也把我拉回了神,趕忙摸索我落掉的棗泥糕。
只見我前邊坐著的那個富得流油的公子哥兒毫不猶豫地甩出了一打銀票,幾乎是砸在老鴇臉上,“上邊兒跳舞那個,爺包了!”
彼時我十歲,正是機敏好學的年紀。
我毫不猶豫地掏出口袋裡僅有的兩個冷饅頭——那卻是我未來五天的口糧,我幾乎是跪在那老鴇面前,急切地說,“旁邊兒彈琴那個,我也包了。”
那是我自不與狗爭食以來,第二次被毒打。
不包就算了,可他們也沒有打算把冷饅頭還給我。
小小年紀竟然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搞得傾家蕩產,我坐在漏風漏雨的花神廟裡唉聲嘆氣,我的乞友小春燕一邊幫我用不知從哪裡偷來的雞蛋敷淤青,一邊嘲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小春燕是個硬邦邦的男孩子,之所以說他硬邦邦,是因為他在我們這一屆乞丐裡格外地身強體壯,我從來不覺得他這樣體魄的男孩子也會是個乞丐。
以至於我後來得知他的真實身份的時候,確實也沒覺得奇怪。
他那身板兒比天橋底下靠著說書為生的那個酸秀才好了不知多少。
我所知道的酸秀才,雖然是個落魄讀書人,但總還有個好人家的姑娘敏敏給他接濟著,敏敏姑娘尋常會送一些雞蛋給他補補身子。
起先我以為敏敏姑娘送酸秀才雞蛋是為了獎勵酸秀才說書說得好,然而仔細一想,小春燕和我什麼都沒幹,卻也總會從敏敏姑娘那裡得到珍貴的雞蛋。
敏敏姑娘說給我和小春燕雞蛋,是因為喜歡我們。
情竇初開之後我就知道了,喜歡誰,就要想方設法送誰雞蛋。那麼敏敏姑娘給酸秀才送了這麼多年的雞蛋,也是因為喜歡。
可從我認識敏敏姑娘和酸秀才開始,到我離開雲安,他們都一直維持著送雞蛋和被送雞蛋的關係,沒有半點實質性的進展。
我到柳州的第二年,敏敏給我寄了一封信,說她要嫁去遙遠的金嶺。
這雞蛋送著送著,就無疾而終。
其實在我離開雲安之前,小春燕就告訴過我,酸秀才並不喜歡敏敏,每次收到敏敏的雞蛋,酸秀才推拒不了,都偷偷地塞給了他這個臭小子。
那時候我滿心眼裡想的都是小春燕竟然比我多吃了那麼多雞蛋,如今他還很好意思地跟我講得明明白白。
等我不再缺雞蛋吃的時候,我才領悟了這件事的本真。
敏敏姑娘讓我知道,就算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也不要對他生氣。因為你雖是一廂情願地在喜歡他,他卻也是一廂情願地在不喜歡你,你們彼此都因為達不到目的而十分痛苦。
酸秀才痛苦了這麼多年,我很同情他。
彼時剛被解語樓的打手胖揍了一頓的我根本沒有意識到,我也即將讓另一個男人陷入“一廂情願不喜歡我”的痛苦中許多年。
敷過淤青的雞蛋被小春燕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一邊吃一邊說,“明天是祭拜花神娘娘的日子,淳府那邊新蓋的花神廟裡一定又會有很多祭品,我們起早些摸過去,能順走很多好吃的。”
我欣然答應。
起早貪黑一向是我的專長,於是我爬起來的時候星子都沒散完,小春燕還睡在我身側打著小小的呼嚕。萬籟俱寂,我只好與星辰對坐,等著朝陽升起。
小春燕醒來的時候怨我沒有趁黑叫醒他,我懶得和他爭論,他實在不清楚自己睡死之後根本誰都叫不醒。
於是我們趕到花神廟之時天已經大亮了,好在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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