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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琴是他的命。
我猛抬頭,知道自己此時的神色定然慌張又滑稽,“我今晚就有銀子了,會把琴賠給你的。或者,你若捨不得這把琴,我出錢幫你重新接弦也行的。你、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妥。”他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好像隱約有笑意,我看不明白。
我的心如嘈嘈急弦,懆懆難止,“……那該怎麼辦?”
“明日我告訴你該怎麼辦。”他咬重字音,“你若信守承諾,明日就不要讓我尋你不見。”
我覺得他的話別有深意,可惜的就是我參他不透。只能點點頭,佯裝自己聽懂了。
像是有什麼東西替代他的手成為了我的枷鎖,他鬆開我的手腕,“你住哪,帶我去。”
他怕不是個清官,身無分文,才這樣怕我賴賬跑了。
“……嗯。”我遲疑了下才點頭,將琴遞還給他,又低頭去撿我那把。
蘇兄說,“大人,張大人馬上就要到了。”
他將自己的琴隨意倚住門放在地上,接過我手裡的琴,“我來。”一頓,又對蘇兄道,“讓他等著。”
我兩手空空,只好抱著手腕窩在心口,壓下滿腔快要溢位的酸澀。同他一路無話。
這段路不算長,我們走了好久,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的步子慢得出奇,我不得不慢下腳步等他。
我在房間門口停下,轉身要我的琴。
他拂開我的手,道,“昨晚在香字號彈琴的是你……為什麼不喚我?”
我若說是沒有認出他來,會不會糊弄得太明顯?可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困窘,沒有為難我,只是將琴遞給我,還有一袋沉甸甸的銀子。
在我詫異的眼神下,他輕聲道,“今晚我要來找你,你不許接客。”
我怔愣了一瞬,大概反應過來,他給我的是什麼錢——對我今晚不接客的一種補償。其實他是不知道,他這樣算是在羞辱我的。但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解釋說自己還是清白之身。
因為我若說了,他大概會笑話我。畢竟我今年已是二十三歲的年紀,依舊孑然一身的不曉得究竟是在等誰,或是執念未脫,抽身不得。總之,落在他眼中都是笑話。
“倘若要敘舊,明日也可以。”我想起一樁事,將銀子還給他,指著欄杆外的鼓臺道,“今晚我要去那裡彈琴,澄娘吩咐的。”
我抱穩琴,沒等他回答便一頭扎進房間,動作利索得像回到了當年為躲避打手鑽進他的琴房那時候。
房間空曠,我不敢再去叨擾房間外的熱鬧,那與我格格不入,我就在床邊靜坐到了酉時。
舞姬前來喚我,見我還坐在床上,“傻愣著做什麼?快跟我走。”她拉起我,我就隨她走。
熱鬧的歡場內,琴聲吟吟,玉笛悠悠,我坐在鼓臺上面靠前的位置,目光在臺下不斷逡巡著,沒有瞧見我的救命稻草小春燕,卻一眼瞧見了景弦。
他坐在二樓外敞的雅座,正對著鼓臺的位置。我想不是我眼光太獨到,而是他皎皎一身白衣,與世隔絕的模樣,實在不像來狎勞什子妓的,更像是被狎的。
他悄聲對身邊的侍從吩咐了幾句,那侍從頷首,撩起珠簾,走下樓梯,朝鼓臺這邊疾步而來。
侍從手中拿著什麼東西,我瞧不清楚,但瞧見他走至鼓臺後,將那東西落在了我的座位前,不顧底下一眾閒言碎語,逐字對我道,“太常寺少卿景大人,為花官姑娘擲銀十兩。”
第11章 初葵來得猝不及防
我好像許多年未曾見過這樣多的錢了。容先生她是個視錢財為糞土的妙人,我跟了容先生這麼多年也視不了。我看那銀子還是白花花的銀子。
想來我雖肚子裡有了墨水,卻也還是個俗人,不似容先生和他那般真正有文人的氣節,倘若別人送銀子給我,我會拿著,捧在心口捂得好好地。
當這十兩銀子出現在我眼前時,我腦海中自然浮現的便是他當年對我說的那些話。
“他們的銀子是為聽琴看舞,你的銀子是為給我一人捧場,雖然最後都不會進我的腰包,但區別甚大。這十兩銀子,我會盡快還給你的。”彼時他知道自己誤會了我,鬆開我的手腕,“絕不拖欠。”
可我並不希望他將銀子還給我,我希望他能給我個機會去感動一下總是不愛眷顧我的上天。
“銀子你不用還我,如果不是為了幫你,我也不會在回香樓吃到那麼多好東西。我這輩子都沒吃那麼好過。”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