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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往事,冗雜煩亂,我若不回想,便只會被歲月消磨乾淨,沒有人記得。
我詢問他是否有公務在身,怎可與我虛度光陰,他本來待在雲安的時日就不多。
“沒什麼要緊事,已交給下面的人去辦了。”景弦指著前面佈滿花燈長街對我道,“不去逛一逛嗎?我記得,你很喜歡那裡的小玩意……六年之前很喜歡。”
如今,好像還是覺得很有趣。
華燈初上,冷風愈深。他的下屬拿來一件銀狐大氅,他披在我身上,足以將我整個人裹起來,我的確冷得慌,手足冰涼一片,便沒有推脫。
雲安的長街與柳州的不同,倘若比作女子,柳州的街道就像玲瓏嬌俏的小家碧玉,雲安的長街則是端莊秀麗的大家閨秀。
街道寬敞,景弦走在我的身側,與我說起這條街的變化。我只點頭附和,也不知該與他說什麼,聽著便好。這裡的變化我一無所知,他若不提,我也不敢主動問他,免得惹他心煩。他並不喜歡我鬧騰的模樣。
但此時此刻,我竟覺得他這樣喋喋不休地同我講話,有點像他自己當年不喜歡的那種鬧騰模樣。不過他總是從容的,縱然鬧起來,氣度也清貴無雙。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駐足停下。我心以為是我太過沉默,沒有回應他,多少惹他心裡有些許不快。
沒成想他拉住我的袖子,視線直至街邊。那裡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他的手中抱著一大簇紅梅,豔得惹眼。
待我看過去時,景弦才與我道,“買幾枝贈你,插在你房間窗臺上的花瓶裡,好不好?”
我一怔,抬眸望他。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滿目柔情,如水一般流淌著。許是花燈太多迷了我的眼,否則我怎會在他的眸中看到我自己。
當年我信誓旦旦那句“紅梅要送給心上人”還回蕩在腦海裡,我卻不是他的心上人。他有妻室,我倆不該如此。
我低下頭摒滅痴妄,生怕再多看幾眼,又淪陷多年。
“不用了。”我解釋道,“出來前我看到牆角的紅梅仍開得很好。再插多幾枝,許會與你的房間不搭調。”
他默然,沒有回答。
是那少年拉住了我的衣角,用乞憐的表情望著我,“姐姐,買一枝罷……很便宜的。你就當是在打發我……”
我垂下頭看他,恍惚回到多年前,我抱著《豔冊》在青樓附近四處詢問客人要不要買一本。
“買一本罷,很便宜的,能不能就當作是打發我?”我清楚地記得,我曾說過同樣的話。
“怎麼賣的?”在我愣神之際,景弦已經蹲下身詢問銀錢。
少年眸光微亮,“一文錢一枝,您要多少?”
景弦給了他一錠銀子,“這個,換你手中所有的。送給她。”他指了指我。
少年毫不猶豫地將紅梅遞給了我,自己卻伸出雙手虔誠地去接那一錠銀子。我被迫抱住紅梅,嗅那芳香。
少年緊捏著銀子又啃又咬,我忍不住低聲提點道,“他穿成這個模樣,像是會給假銀子的人嗎?別咬了,當心把牙齒咬壞了。”
少年笑得眉眼彎彎,將銀子揣進懷裡,“謝謝姐姐!謝謝哥哥!祝你們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我感到十分驚訝,側頰好一陣發燙,下意識睜大雙眼反駁,“我和他不是……”
“借你吉言,天黑了,快回住處去罷。”景弦打斷我的話,又丟擲一錠銀子給他。
我親眼盯著那銀子呈弧線型去了少年那方,少年身手倒是矯捷,先跳起來穩穩接住銀子,又跪下來給景弦磕了個響頭,隨即拔腿便跑。
我皺緊眉,心覺不妥。但景弦解釋說,“他不過是個孩子,既然沒有惡意,便沒必要與他計較一句討巧話的對錯。”
他這麼解釋了我就覺得有道理。
容先生也教過我,何必與無關的人明辨是非,自己心中清明便是了。
只是他作為有婦之夫,倒是一點不介懷被人誤解。想來,心中是比我要坦蕩些。
經那少年一番話,我這般抱著紅梅,忽覺有點兒不知所措。
景弦似是擔憂我這麼抱著紅梅看不清路會摔跤,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在我身旁問道,“當年那簇紅梅,最後如何了?”
他是在問我紅梅的去處。我坦白道,“小春燕很喜歡,我在賣了一枝後,就把剩下的送給小春燕了。”
我的手腕被握得緊了些,有點疼,稍縱即逝。
“花官,”他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