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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堯齡跪在床邊,見她張開眼,接過一旁吳淑琴手中的碗匙,膝行著爬到床邊,道:“母后,母后,您用一些吧,您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
“娘娘,您好歹進一些吧。”宮女們一起勸道,“您一餐不進,殿下也不肯進,您就當可憐殿下一片孝心。”
方皇后無力地落下眼皮,發乾的嘴唇動了動,卻又咬緊,外面太監高聲道:“皇上駕到!”
祝堯齡拭了拭淚,撐起身子,微微一晃,吳淑琴忙上前扶穩了,一道迎駕去了。
不知他父子說了些什麼,不多時,建業帝一人進來。扶住方皇后不讓她起身,建業帝坐在床邊:“韃靼言而無信,贖金已經盡付,可他們仍諸般推脫,不肯放回三郎。為了籌措贖金,國庫已然空虛,文官們紛紛上奏眼下不宜動兵,內閣的票擬,也是此意……”
方皇后忍不住打斷:“皇上的意思呢?”
“三郎是你我心頭肉,朕何忍他為南冠楚囚?只是韃靼乃是遊牧之族,九邊綿亙萬里,他們的騎兵行蹤不定,就算此時發兵討伐,也未必能找到三郎。況且,馬上入冬了,軍馬難抵塞北酷寒。朕的意思,等來年開春轉暖,厲兵秣馬,一舉北征。”
方皇后的心稍安。
建業帝親自端起碗來,長嘆一聲:“大郎近來日夜侍奉,你這又是何必,這麼耗下去,你的身子,大郎的身子……唉!”
“大郎又是何必?”方皇后搖了搖頭,“‘季布無二諾,侯嬴重一言’。妾身不要他日夜服侍,妾身只要他一句話:痛擊韃虜,雪恥揚威,迎三郎還朝。為什麼,他就是不敢承諾?”
入冬,建業帝卻病倒了,轉至來春,仍纏綿不治,之後,更是一日千里地衰頹下去。原來的北征大計只能擱置。秋日,重臣聯名上書,立儲之事不宜拖延。
建業二十二年,春。建業帝已是病體沉重不能理政,太子祝堯齡監國。趁著尚能執筆,建業帝展開祥雲瑞鶴的絹面,在詔書上寫下兩個大字:“北狩。”然後,虛弱地握住守在塌邊的方皇后一手:“朕只怕是……不成了。”
在後妃們的低泣中,建業帝說道:“大郎不敢的承諾,朕給你。北狩,一指宋時靖康之恥,二指王師北伐,此旨兼而有之。他日大郎繼位,如不能勵志復仇,北擊韃虜,迎回三郎,你可執此旨耳提面命。另外,小妹也到了出閣的年紀,朕留意許久,覺得尚之與她十分般配,方家和嚴家門當戶對,就結成秦晉吧。”
建業帝口中的小妹是方皇后的同胞么妹,尚之是剛剛承襲荊門公的嚴崇,這個時候讓掌重兵的方、嚴兩家聯姻,無異又為日後北征打下一塊重基。這份苦心,方皇后如何不明?反握住建業帝的手,眼眶再一次溼了。
建業帝已經很倦了,仍是說完了最後一句:“從今往後,孫一輩取名,皆以‘北’為字,以示惕厲,永記國恥。”
是年,建業帝崩,太子繼位,尊方皇后為太后,立太子妃為皇后。
次年改元承平,歲月如梭,轉眼便是承平二十九年。三十年來偃武修文,一片太平。當今天子以仁孝治國,奉行 ‘止戈修睦’、‘休養生息’、‘禮讓為國’。未免久戰傷民,九邊偶有爭端,多以重劃疆界、賠償金銀休戰。
如今的承平帝正值壯年,如日方中,早不復當年羸弱,而年長他六歲的吳皇后卻已日薄西山。年中,吳皇后薨,承平帝大慟,舉國大喪,為期一年。
這一年年底,韃靼軍不顧國喪休戰的古例,反倒趁機偷襲張掖邊關,虧得駐守甘肅鎮的平羌將軍、總兵官越孠臨危不亂,帶兵給與迎頭痛擊,大敗敵軍,斬獲俘虜馬匹無數,更俘獲了敵軍主帥、韃靼可汗察納的次子古魯哥。這一戰,是近三十年來少有的大捷。
韃靼派使送來一柄金如意、一個藍田玉枕,希望換回王子古魯哥。這兩件器物是南宋時朝廷向金國的納貢,後來元滅金,又被韃靼所得。如今幾經輾轉終於迴歸故土。一時間朝臣大肆褒揚:我朝國富兵強,更勝唐、宋。承平帝聽得高興,思及太后淺眠,將此玉枕和如意一併奉上。
眾妃嬪們聚在壽康宮,七嘴八舌地稱讚天軍所向披靡,天子至孝至仁。
太后在眾目睽睽中持起金如意,看向玉枕。
金玉滿堂,好兆頭。
忽然一聲脆響。金如意猛地砸在玉枕之上。
事發突然,眾人呆若木雞地任由如意雨點般接連不斷地砸下去。金器不硬,幾下便折了,玉枕也成了一片狼藉。
金折玉碎。
“三十年來,我們賠給韃子多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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