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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去過書房了,他喜榮不喜枯,因而滿院子種的都是翠竹,大雨把竹葉洗得光滑明亮,在菱花窗外輕輕搖曳,竟襯得屋內全是翠綠。
沈冽還是在老地方坐著,津津有味地翻他那些不太正經的書籍,約摸是察覺到人影了,這才抬頭笑眯眯喚了聲四哥。
他揚眉,不鹹不淡地說:“來了。”
沈冽依舊殷勤地給他倒好茶,目光在往他身後瞧去,似是隨意地那麼一問:“怎麼不見四嫂?”
“在房裡繡花。”沈懌撩袍坐在他對面,沒胃口繼續喝茶。
“那我,可是打擾到你們了?”
他靠在帽椅裡,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角,給了他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可別說你是跑來和我談心事的。”
沈冽微微一笑:“自然不敢。”
他終於捨得把書合上了,一張溫文爾雅的臉突然嚴肅起來,壓低了聲音朝沈懌道:“四哥,近來朝裡那幾個冒頭的文官,你還有沒有印象?”
沈懌眉峰一蹙,思忖著點頭:“是有這麼幾個人,怎麼了?”
“這幾個都是肖雲和死後,聖上新提拔的。”
聽出他明顯話裡有話,沈懌冷眼旁觀:“你想說什麼?”
他手指抵在唇下,面色並不好看,“弟弟我最近開始留意到一些事情,越想越感覺不大對勁。”
“近的先不提,就說肖雲和。”沈冽凝眸看他,“青銅麟是什麼東西,咱們大家心裡都有數,以往長公主私下搜尋還叫人拿到把柄,告到了父皇那裡去。而肖雲和這般大張旗鼓,連你我都發覺了,沈皓會完全不知情麼?”
沈懌被他這麼一提醒,眼角飛快跳了一下。
想起自己上一年多次上奏,沈皓卻視若無睹,還明裡暗裡的幫著肖雲和,如今肖已伏法,所有的碎片毫無疑問落入了他的手中。
起初還當是他缺幾個心眼,如今回憶那些細枝末節,竟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便是沈皓借肖雲和的手,來找這些碎片的?
“你想想看,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是誰?”沈冽拿食指在書的扉頁上輕劃,“肖雲和死了,碎片歸他,還名正言順地剷除了朝中一幫心懷鬼胎的老臣,順理成章地扶持他自己的人上位。明面上得意的似乎是我們,可眼下大半的朝廷幾乎是他的心腹,這江山不可謂不穩。”
“所以。”沈懌頓了頓,眼睛危險的眯起,“他當日極有可能是故意演了一齣戲,讓我們替他除了肖雲和?”
而自己,包括沈冽和那個死了的面首,全都是被他所利用。
他雙手交握,放在唇邊,眸中陰晴不定。
真是好一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沈皓此人沒什麼雄心壯志,可是耍心機卻很有一手。”沈冽信手翻開手邊的書,上面的配圖濃墨重彩,“他扮豬吃老虎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就不奇怪,當初幾位皇嗣中,他資質最為稀鬆平常,可為何最後先帝臨終前會傳位給他麼?”
沈懌沉吟良久,仍覺其中疑點重重,“青銅麟的傳說一直傳得很離奇,最為人所知的,就是顛覆王朝,許多人尋找此物是為了滿足野心,他已經是天子了,還要這個作甚麼?”
“人總是貪心不足的。”沈冽捧起一碗溫熱的茶水,“帝王也是一樣,人人都覬覦的東西,他難道不想要麼?”
第 89 章 八九章
南書房內; 青花魚缸裡養著幾尾錦鯉,身姿靈活的在水中游動; 微波盪漾間,投映著一張眉目暗沉的臉。
沈皓身形不高不矮; 但是偏瘦; 這瘦削的程度最近似有加重; 龍袍足足大了一圈,有些寬鬆的穿在身上。
他一直是一副溫吞的表情; 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儒雅,但眸中又不如沈冽那般多城府; 三兄弟裡; 獨他一個不上不下。
掌事太監低著腰; 輕手輕腳地把微涼的茶水換掉; 乍然回首; 發現今上站在窗邊; 背影落寞地負手而立。
冷雨淅淅瀝瀝; 偶有幾滴透過窗格落在魚缸中; 濺起一圈又一圈細細密密的漣漪。
“皇上。”掌事太監將大氅搭在臂彎; 小心翼翼的上前關切,“天氣轉涼了,您加件袍子吧?”
沈皓沒說話,好一會兒眉梢才動了一下,轉過身,示意他給自己披上。
太監很會察言觀色; 哪怕他一言未語,卻也麻利地抖開大氅仔細地罩在他肩頭。
沈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