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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兒本性剛烈,原就是打算自刎的,可偏偏又有那麼巧,帶走她的那位王爺居然當了皇帝,君臨天下。她從此中看出了轉機,於是,就有了一個計策……”
這話雖沒講完,書辭和沈懌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傅老將軍所說的“奸妃當道,小人作妖”的舊事。
看樣子,淳貴妃就是做的這個打算,不能力敵,便採用智取。
“這個計劃她沒讓我告訴旁人,只是叫我在京城中接應她。”晏何還吐字很慢,像是每一句都牽動著久遠的往昔,“起初進行得挺順利,建元皇帝對她沒有半點戒心,她在後宮干政,甚至成功的引起了朝中動亂。大梁那會兒本就處在南北交戰的緊張局面裡,倘若此刻再內鬥不休,咱們反撲拿下南邊的幾座城池必然指日可待。”
淳貴妃大概是想效仿從前的驪姬,先擾亂朝綱,下一步恐怕就是謀害皇嗣。
所以她儘管不喜歡,卻也要將沈懌生下來,或許就是為了鞏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能犧牲到這個地步,說到底全是為了家鄉的小國,雖然回不去,雖然隔著萬水千山,也能讓她心甘情願拼命至此。
晏尋見縫插針地問道:“那這位貴妃,最後又是怎麼死的?”
提起這個,晏何還也是眉頭緊鎖,“說來很奇怪,出事的前幾天,她便命人私下裡傳信給我,說是知曉一個與皇后……也就當今太后有關的秘密,沒準兒能夠掀起一場比開國功臣通敵叛國還要大的風波。”
聽到這裡,書辭心中無端的一揪,脫口而出:“是什麼?”
不料,那晏何還遺憾地給了個令人失落的答案:“不知道,我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好幾天,也沒有等到她……其實那時我就已經感覺不太對勁了。果不其然,半個月後,得到了她病死宮中的訊息。”
淳貴妃的死,也許在他的腦海裡過了很多遍,來回咀嚼,就像陳氏接受言則的死一樣,到如今可以坦坦蕩蕩的說與世人知,不見悲喜。
晏尋沉默良久,還是寬慰道:“義父,節哀。”
他擺手:“人都死了那麼久了,早節哀了。”晏何還把玩著茶杯,若有似無地瞥了沈懌一眼,“我這些年也在想方設法查淳兒的死因,可惜不是宮裡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再加上戰事,一拖再拖,轉眼都十幾年了,還是一無所獲。”
沈懌將茶蓋子拿起來,好玩似的在杯口處刮來刮去,“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查害死她的兇手?”
“她怎麼說也是你娘。”晏何還輕嘆道,“我明白,你對她沒什麼好感。可對於你,她的感情卻比所有人都複雜。無數次我在信中提到你的時候,她皆避而不談。直到某一天……”
他停了片刻,低聲說:“她在信的末尾寫了這麼一句……”
“她說,‘懌兒八歲了’。”
書辭轉過眼時,明顯地看到沈懌玩茶杯的手微不可見的輕滯了半瞬。
那個身負國仇家恨的貴妃,在誕下她的第一個孩子時,對於這個仇人與自己所生的兒子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情?在她每每拔下簪子往他身上戳出血痕的時候,心中又是否煎熬過呢?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隨著她的亡故,掩埋在黃土之下,永遠也不會人知道了。
書辭在桌下慢慢伸手過去,摸到沈懌的五指,還沒等覆上去,已被他一下子,緊緊握住。
晏何還的話說到這裡就算是點到為止了,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徑自講了下去,“淳兒死後,我在京城裡又待了一年有餘,原是不甘心,想再找找有沒有別的方式可以進宮打聽,可不多久,就遇上了長公主結黨營私企圖謀逆的事。當晚聖旨降罪,烏泱泱的禁軍湧入公主府,夜裡起了一陣大火,把整個府邸燒得乾乾淨淨,火光沖天,連周圍的民居也不能倖免……”
他的語氣忽然渺遠起來,望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緩緩道:“那時我在公主府外,看見有許多下人、僕婢從濃煙滾滾裡衝出來,馬匹馬車因為受驚竄入街巷,人流中還有一個被老婦人牽著的三四歲的孩童。”
以為後面的內容皆是他的絮叨,書辭本沒放在心上,突然聽到孩童兩個字,耳朵當即動了動。
“我見他衣著華麗,僕婦又一口一個小少爺,於是猜測他或許是公主府內的親眷。”
晏尋愕然地抬起頭來,眼中空蕩蕩的,彷彿完全不能思量。
晏何還沒敢去看他,口中喃喃道:“那時,我便起了私心。淳兒已死,許多計劃付之東流,想著如果把他帶回能戎盧,當做質子,今後兩國交戰或許還可以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