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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又怎樣?人家早晚娶妻的,這一邊兒倒熱得火炭兒似的,一時聽說個什麼就不得活,一時又好得命都不要了。自作孽。”
小喜收拾了碗筷走,齊天睿衝著那利落的背影咧嘴笑笑。這小丫頭真是難得的聰明人,當年當街賣身被千落救起,從此便盡心盡力,眼裡只有主子一人。實則齊天睿瞧得出這小丫頭心高氣傲,從未把落儀苑這種地方放在眼中,十三四歲的年紀旁觀著痴男怨女竟是如此清醒,也是難得。柳眉一事,她算是看得明白。
落儀苑都是藝坊之中拔了頭籌的姑娘們,雖說淪落風塵以琴藝舞姿悅客卻並不曾*。被恩客供養之後,只有自己心甘情願才會有兩情之悅,柳眉曾經的老恩客養她多年,早早免去她人前賣唱的辛苦,為報恩柳眉曾想以身相侍,老恩客卻並未納下,一直留她在金陵。這兩年年事漸高、身體不適,來往漸少,每月供養銀子,昔日恩情依然在。有這一段在先,柳眉自與韓榮德相識一直十分矜持,雖是痴心一片、海誓山盟卻並不曾委身於他,只指望長長遠遠之後方交付身心。
前些時不知為了什麼韓榮德遠了她,心一慌,一時慼慼怨怨,又染了風寒,湯藥調養將將見效,誰知那人忽地又來了,滿面春風,也顧不得再續從前的詩情畫意,兩人好得急吼吼的,就這麼在這樓裡做起了夫妻。他這一回府過年,柳眉那撐了幾日的身子支撐不住,倒下來就是高熱。
在落儀苑,以身相許是件大事,接下來就該是嫁出門去。
齊天睿一向當韓榮德不過是個好玩的公子,趁著老恩客不在,賴在柳眉身邊垂涎美色消遣而已,斷不敢當真要了她。這一看,竟是低估了他。人性常被富貴貧賤遮掩,一趁錢,全是變了個人,這一變,齊天睿有些摸不準。不是不肯信韓榮德能變得有擔當,只是這突然要了柳眉的舉動不似那得償所願的縱情,倒似有一種驟然脫了韁繩的肆意。
齊天睿不覺皺了眉,韓榮德一向到處廝混並沒有正經的來錢之道,上一回聽千落說起他莫名有了營生齊天睿就覺得蹊蹺,想起幾個月前聽莫向南提醒說金陵城最大的同源米行不能沾。莫向南是個極謹慎之人,他探聽得來的訊息絕少有偏差。他說同源米行插入了官中之手,行事極大,背裡卻十分隱秘,很難對付。莫向南說這番話時仍有忌憚,看來是與同源米行交過手,主動退避三舍。齊天睿知道莫向南最忌與官中、宦門瓜葛,與他已是異姓兄弟都不曾登門齊府道賀,遂他不曾追問,直到後來煙消雲散,莫向南才道出那背後的支撐正是轉運史韓儉行。
韓榮德是轉運使韓儉行的膝下獨子,珍愛異常,卻也深知他幾斤幾兩,眷了個差事從未當真幹過什麼。難不成這幾年過去,終是覺得兒子可用,這一樁官商勾結的大買賣竟是將他放了進去?齊天睿有些難以置信,朝廷三令五申、嚴刑約束,不許在官從商、官商勾結,韓儉行做江淮轉運使多年,後升任都轉運使,在江南一代可謂得是個大人物,即便一手遮天也懂得鋌而走險需謹慎行事,何至於蠢到這種地步?轉念又一想,人家畢竟是親父子,總要子承父業,否則韓榮德那大筆的銀錢是何來路?若果然如此,此事敗落就是早晚的事,到時候韓儉行削官事小,恐有抄家之禍、牢獄之災。
如今是雲霧皆深又事不關己,齊天睿全無探究的興趣,只是柳眉與千落相好,如今破了身,旁人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若韓榮德真是財大氣粗,一幢別宅也能安身,若是錢多了人飄飄然然不識舊好,柳眉恐是落得淒涼。齊天睿不曾將這深裡說給千落,只想著若真有那一天,他不過多出些銀錢也將柳眉養下便是。
吃完這盅茶,齊天睿正是想著可是該起身,正巧千落也惦記著他,匆匆回來安置。兩人相別,齊天睿說回府過年初六之後方得空兒。千落問往年都是初三,今年怎的成了初六?這一問,齊天睿笑,想說要在我宅子裡設宴給我那媳婦和從夕兄私會,想了又想到底難出口。
下了樓,石忠兒牽了馬過來,齊天睿瞧了一眼,“這是往哪兒瘋去了,跑得紅頭漲臉的?”
石忠兒也不應,扶了齊天睿上馬牽了就往外走,直到除了落儀苑的大門又走到巷子僻靜之處,才回頭道,“爺,出事了!”
“怎的了?”
“您瞧這個!”說著石忠兒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套出個絲綢帕子包裹的漆木盒子,“我認得是府裡的東西,您看看可是不是?”
齊天睿開啟一瞧,吃了一驚,“哪兒得的?”
“萬家當鋪。”石忠兒抹了把額頭的汗,“我今兒應您的吩咐去督萬繼登記兌當,大都是些不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