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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得那麼用力,就好像要把心血都咳出來一般,身子彎了下去,長髮被風拂起,露出的臉色蒼白如雪。
***
八月初三,徐國東境上的大雨剛剛停歇。
在徐與東澤交界的重梨鎮外三十里,有一片茂密的松樹林。大雨之後,空氣裡翻出來泥土的清新,枝葉間水聲滴答,漸而染出了秋氣。
徐斂眉同她剩下的一千八百名將士們,就在這片樹林中暫時歇息。
經歷了幾日前的慘敗,一路潰逃至此,傷兵佔了過半。無人有說笑的心情,只是沉默地嚼著乾糧或閉目將息,當值的則抱緊了刀站在外緣,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向那似無窮盡的深山叢林。
他們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回得去。齊國和東澤的軍隊就駐紮在重梨鎮上,而鄭國在北、越國在南,只有向西才是徐國地界,但那樣就等於逃回老家,還說不定會將敵軍引入老家。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當值計程車兵回過頭,“將軍!”當即便要起身行禮,卻被她按下了肩膀。
鐵面具下,那雙眼睛似乎閃動著溫和的光芒,“不必多禮,我只是出來看看。”
“是。”那士兵訥訥地嚥了口口水。
她側頭看他,這個士兵的臉上有一道刀疤,從額頭直劃到眉骨,看起來很猙獰,對著她卻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徐斂眉有些想笑,“很怕我?”
“也,也不是……”那士兵連連搖頭,“我們都很崇敬您。”
她輕輕一笑,也不接話了,徑向遠方望去。
崇敬嗎?來自這樣一個普通士兵的崇敬,真讓她有些難以承受。她剛剛才帶著他們打了一個敗仗,她也不知下一場仗能不能贏。長久以來總是自信可以渡過任何劫難的她,似乎從某個時刻起,就不再有那種目空一切的力量了。
也許是因為她終於也經歷了一場無望的感情,在竭盡全力的追索過後卻只得到一場空,她便迅速地成熟起來,再也不會掂不清楚自己的分量了。
腹部總是隱隱作痛,全身一上馬就會痠痛難當,到了晚上更是痛到整夜無法入睡。她知道是剛剛生了孩子導致的,卻無法同人明言。與以往不同的是,她這回帶了鴻賓過來,總可以為自己分擔一些。
“將軍,”那士兵出神地看著將軍的側臉,沒話找話地道,“雖然上一場我們是輸了,但……但您還在,我們就相信您。您往常雖然不愛說話,但我們都知道您愛護我們,所以便是為您去死,我們也都願意的。”
如是說了半天,卻不得人答話,士兵也覺頗不好意思,撓著後腦止住了話頭。尷尬之中,卻聽見將軍低聲道:“沒有誰可以讓另一個人去死。”
“什麼?”
“你想回家嗎?”徐斂眉回頭看他,恍惚之間,士兵以為將軍似乎是笑了,那眉眼都變得溫潤,幾乎像是個女人了。
“想啊。”士兵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也想。”徐斂眉望向遠方,樹梢之上透出的那一方澄明天空,“我不需要你為我去死,你只要跟我一起,趕走敵人,將徐國人都帶回家就可以了。”
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士兵卻聽得心中升起一股豪情,不由得挺了挺胸膛道:“是,將軍!”
徐斂眉淡淡地笑了。
“殿下……世子殿下!”一個女聲響起,是鴻賓手中拿著一封書匣跑了過來。徐斂眉站起身,眉頭微微凝起——
書匣上插有白羽,是八百里急遞。
她開啟了它,取出那印了國璽的信箋,一目十行地看過——
她的身子突然晃了一晃。
“殿下!”鴻賓連忙過去扶住她,她的手卻顫抖得拿不住那張薄薄的紙,鴻賓接了過來,一看竟是——
“齊人沿岑河侵我岑都,內逼宮禁,雖稍斬退,仍念速回。切切。”
這是來自徐公的私詔,是以不加落款,卻是鴻賓能認出來的徐公親筆。
短短數十字,鴻賓簡直不能想象王都裡發生了怎樣的腥風血雨,下意識轉頭去看徐斂眉,後者的鐵面之下,只露出一雙深不可測的眼。
“岑河……”她喃喃,“他到底還是動手了嗎?”
這是夏末秋初,岑河水漲,齊國要沿岑河攻入,只能逆流而行;若不是對岑河上的守備有著足夠的把握,馮皓如何敢這樣鋌而走險?
鴻賓怔怔地道:“您是說……”
“將軍!斥候回來了!”身旁當值計程車兵望見了人影,大聲道。
樹林中驚飛起一群鳥雀,一個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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