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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眯縫著眼:“人家的家業願意傳給誰; 有你什麼事。”
小福子道:“我只是替方老伯爺惋惜,當年多英雄的一個人物,北邊把蠻子打得冒不了頭; 調到水上去; 又一手把那些成氣候不成氣候的水賊們都打服了,幫著設立起了漕運的一套關卡,結果現在遲了暮,兒孫死的死; 不孝的不孝,只剩了一個長孫還像個樣子,偏偏遭匪還成了啞巴; 唉。”
張太監看上去快睡著了,但他薄唇一掀,話語如單刀直入,語意沁涼:“得了多少彩頭?”
小福子:“……”他嘿嘿嘿笑了,把袖子裡的荷包掏出來,“就知道我這點成色,瞞不過爺爺的慧眼,爺爺請看。”
他把荷包倒過來倒了倒,倒出來一個小金馬。
小金馬不大,但是是實心的,這分量就不一樣了,而且做工還十分精美,四個蹄子翻飛,頭昂得高高的。
“方家那大公子雖一句話說不出來,心裡是個明白人,看他做事這份敞亮,就是叫人舒服。”
張太監隨意掃了一眼:“你覺得是方大公子給的?”
小福子點著頭:“方大公子親自塞我手裡的,這還能有錯?方伯爺倒也還客氣,一路把我送出了門。說起來,我不是去給他傳的旨意,也怨不得他沒個表示。”
張太監嗤笑了一聲:“蠢貨!”
小福子:“……”他小心翼翼地,“爺爺是罵我呀,還是罵那方伯爺呀?”
他怎麼聽著有點不對味呢。
張太監緩緩道:“方伯爺和我又沒恩怨,我好好地罵他做什麼?自然是罵你這個蠢猴崽子了。”
小福子眉毛一耷,跪地上道:“我是蠢,吃的飯還沒爺爺吃的鹽多,不然要認爺爺作爺爺呢,求爺爺指點迷津。”
這個小徒弟年紀小生得好,心眼兒算滑溜,但也有實誠的時候,張太監嘴上不留情,心裡是最喜歡他的,踢了他一腳,叫他起來,才道:“你以為方伯爺不表示,只為著你不是去給他傳旨?這是想坑他那大侄兒,你自家想想,你辛苦跑這麼一趟,又是傳的好信兒,兩手空空地回來了,心裡還這麼舒服嗎?”
小福子一愣,往平江伯府去傳話,是個明擺著的好差,這種累世勳爵家最不差錢,宮中去人幾乎從不會空手而回,那些文官宅邸就不一定了,有那不開竅的,連碗茶都未必請喝。
皇帝不會給小福子這個位分上的小內侍直接吩咐差事,原是說給了張太監,張太監照拂自己徒弟,才使喚他去了。
小福子回過點味來:“當然是不舒服,不過這麼樣的話,我也不會記恨方伯爺,本不是給他傳的話。”
不記恨方伯爺,那就是記恨方寒霄了——用記恨形容嚴重了,畢竟人家不欠他的,但是通行的賞賜沒得著,心裡發皺不自在是肯定的。
方伯爺若不在場,那這賞賜輪不著他掏,但他既然在,方寒霄作為晚輩沒有越過他行事的禮。而方寒霄如果反應不快,就呆呆等著方伯爺的示意,那只有把小福子送出了門,等出個難以挽回了。
“第二,”張太監豎起兩根手指衝他晃了晃,“這彩頭也不是方大公子給你的,你看這荷包,是個丫頭使的花樣,跟這貴重的金馬配得起來嗎?”
他一說,小福子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裝金馬的荷包是粉色的,繡著一圈海棠花,質料也一般,沒繡金也沒繡銀,方寒霄一個大男人就算喜歡這種娘們唧唧的花樣,也不會用這麼簡樸的。
他之前出了平江伯府大門,就先把金馬倒出來看過了,一下被金馬迷花了眼,此後一路只顧著喜孜孜了,哪裡還去注意荷包是什麼模樣。
“這金馬也不是為賞人制的,當是事出突然,方老伯爺隨手從屋裡找出來的一個物件,要了丫頭的荷包裝起來,填給了你這個猴崽子。”
張太監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小福子終於懂了:如果金馬是方寒霄隨身帶的,那不會是這麼個荷包裝著,既然不是他隨身帶的,那他從方老伯爺屋裡出來,自然只有是方老伯爺的東西了。
“爺爺這一雙慧眼,小福子我修幾世才能修出來呢!”小福子心悅誠服,“爺爺身在宮裡,一雙眼睛卻好似跟著我去了平江伯府一趟似的,我不知道的,爺爺都看出來了。”
“老伯爺一片苦心啊。”張太監悠悠嘆息著,“病得那樣,還想著替孫子打點你。也就是老伯爺,才有這樣的出手,你真從方伯爺手裡接賞,這金馬是空心還是實心,可就說不準了。”
小福子笑道:“那倒怨不得方伯爺,老伯爺鎮著江海十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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